他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娘子有什么拿手的歌曲,便请让我等聆听!”
对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他一向和颜悦色。
崔念四便轻启朱唇,含羞带笑道:“奴家便为山水郎唱一曲子也先生的《天仙子》,官人觉得可好?”
子也是谁,王伦真不认识,但是“子耳了也匡向上”他是记得特熟,因为是五笔字根…
“娘子请!”王伦彬彬有礼地说。兄弟们都在呢,要矜持!
崔念四便嫣然一笑,然后退后数步,有女使便取了琴,她边弹边唱:
“水调数声持酒听,
午醉醒来愁未醒。
送春春去几时回?
临晚镜,
伤流景,
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
云破月来花弄影。
重重帘幕密遮灯,
风不定,
人初静,
明日落红应满径。”
开始时王伦没听出,后来便知道了,只因为“云破月来花弄影”最精彩,是千古传诵的名句。
这是张先的词,也是“张三影”来源之一。
从写春愁到人生遗憾,唱得甚是凄婉动人;后面唱孤独、用月弄花影烘托出人生之无奈,将低落的情绪含蓄、委婉地表达出来。
“好词!唱得也好!”王伦大赞。
没办法,现在已经是山水郎了,自然要有文人雅士的风度,对前人的诗词,只要不是太讨厌,必须礼赞,这才是后辈对前人的尊敬。
百年之后,后人也将如此对他!
众兄弟之中,杜迁、宋万、焦挺、薛永都是个粗人,不识得其中好坏,只觉得咿咿啊啊的殊少雄浑之气。但是说不好吧,又别有一番味道,姑且能听着。
杨林和杨志见识稍广些,但也不甚喜欢这个调调。相比之下,还是交流些拳脚有趣得多。
花荣却是个精妙的人。可能小时家境还行吧,他对于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天生长着一副七窍玲珑心。崔念四的词,他听在耳里,相同的感触却涌上心间。
“娘子唱的曲,花某深感五内!”
崔念四其实早已把诸人表现看在眼里:逢场作戏者山水郎王伦也;嗔目不知所云,几位莽汉子也;真正感同身受者,花荣是也。
一下子便对他好感倍增。
不识其人视其友。看其紧挨着坐在山水郎旁边,便文采不如山水郎,只怕也是哪一位青年才俊。
只能说,世间是有一见钟情的,如果两边同时有好感,那么结局不是喜剧便是悲剧。
老鸨是个有眼力的,一曲唱完,便赶紧叫道:“念四何其无礼!放着山水郎这尊大神在,竟然去唱前人的曲子,岂不是贻笑大方?便赶紧把你新学的《水调歌头》请山水郎斧正岂不更好?”
王伦不知道,他新谱的这首曲子经阎婆惜一唱便红透了东京,现在各大青楼的乐者若不会唱这首歌,多半都会被轰下台去的,身为三阳居主唱的她自然不能免俗。
老鸨其实不是真的要听,她只是借此拉开心中小心思的帷幕…
崔念四秒懂,心中一凛,赶紧拜倒赔礼:“是奴家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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