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从窗隙中透进小屋,比当中点燃的铜鱼灯要清亮了许多,幽幽冉冉的,却遮不住这春夜的脉脉风情。
对于唐虞一时戏言,子妤片刻思虑过后却不愿真的做他弟子,若辈分坐实,总感觉有些别扭。在子妤眼里,宁愿把唐虞看成自己亦师亦友的知己,也不愿真成了他的徒弟,以后无论言行做事儿都得执以师礼,岂不麻烦。
见子妤久久应,唐虞故意蹙眉道:“怎么,莫非你不愿做我的弟子?”
摆手,不想让唐虞误会,子妤恬然一笑,轻声道:“唐师父在我心中一直是兄长一般的人物,我也将您看做是半个师父。做不做您的弟子,难道很重要么?”
“重要么?”
这三个字犹如一石击水,在唐虞的心湖里惹出了点点波澜。
是啊!眼前的子妤是自己看着从十岁稚女渐渐成长,二八年华的她隽秀柔润一如当年,轻灵聪慧却更胜同龄女子。有时候看着她水眸中泛起的点点光华,流动着仿佛绵延了千年的天湖之水,平淡中有种超脱于世的安然和恬静,自己就会有种错觉,觉着面对的并非是一个妙龄少女,而是一个睿智于心的成熟女子。
就像她刚刚的那句话,也确实点破了一些自己执着于心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收她为弟子?这些年来,她一如既往地称呼着自己为“唐师父”,哪里又不是自己的弟子呢?
被子妤反问之下,唐虞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落入了一种执迷于形的念意当中,不由得哑然失笑,连连摇头摆手:“罢了罢了,还是你看的比我清明无扰。你我之间,何其不是师徒关系,也不用执着于形式。却是我落了下乘。”
“唐师父相通了?”子妤眨眨眼,眉眼弯弯好似窗外的上弦月,心中也不知为何的,暗暗松了口气。
“当然。”唐虞伸手拿起那本泛黄的旧书,一旦看破却不会再固执于先前的想法,收起了笑容,面色认真起来:“好了,先前你答对了我的问题,且继续听听这百花蜜丸的制作方法。”
同样收起笑意,子妤也乖巧的点点头,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唐虞和他所指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收进耳里,记在心里。
作为传道者,能有一个明慧聪灵一点就通的学生是一件乐事。唐虞看着灯烛下子妤充满探求的目光,自然也知无不言地将所学倾囊授出。
“蜜能润肺,止嗽生津。此药丸取百合、款冬花而名百花,而蜜亦是百花之英。”说完,唐虞放下书页,取出一瓶制好的蜜丸打开放在子妤面前,顿时一股轻柔的香味飘然而出,闻之心神气爽,丝毫没有一点儿药丸的苦味和辛辣。
捏着一小丸在手,子妤仔细瞧了,又靠近鼻端轻嗅之后伸手送到唐虞的面前:“唐师父,这蜜丸怎么调和,快教我吧。”
轻轻摘去下来子妤指尖的蜜丸,唐虞将其放到一边,指了指乌木匣子里的一个拳头大小的精致白玉石臼:“其实很简单,先将五味药分别捣碎成粉,再放入少量花蜜调和,待阴干一夜之后用手捏成丸状即可。”
“我现在可以试试么?”子妤说着站起来,先拿了水盆到屋外净手再回屋,有些跃跃欲试。
“稍等。”唐虞也起身来净手,顺便把灯芯挑了挑,又打开了些窗户让屋内变得亮些,这才取出石臼:“你先将五个小瓶依次按书上所记载的分量一一倒入其中。”
在柔和的烛灯下,子妤的纤指显得愈发细白如葱,她小心地将瓶盖打开,按照书上所列分量一一将五种不同的药粉倒入了石臼当中,最后才把放置花蜜的那个略大药瓶拿在手中,准备调和。
花蜜有些粘稠,呈晶莹的暖黄色,里面参杂了些细小的微粒,因为瓶口偏小,子妤刚刚将其倾斜了半分,瓶口浓稠的花蜜缓缓滴落,却没想后面的蜜液要稀薄许多,随即便一泄而出。
“小心”,唐虞在对面看的分明,见花蜜泊泊流出,赶紧伸手一把握住了子妤拿着小瓶的细腕,让其止住倾倒的趋势。
惶惶地看着石臼当中的花蜜,子妤忙问:“唐师父,是不是我倒多了?”
“怪我没说清楚。”唐虞认真地就着烛灯看了一下石臼中花蜜的分量,“花蜜都是瓶口的浓稠些,不好倒出来。后面的却清了许多,一不小心就容易倒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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