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都认识,像课室里的学生一样,和邻座扎堆窃语。看到我这个陌生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礼节性地欠欠身,然后继续咬耳朵聊天。
我像一个刚转学的新生,左观右望了一会,见没有相识的人搭理,只好独自干坐。
身旁的两个女孩正对宴上的人议论不停,声音不大,却足以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与公太保说话的那男子是何人?”
“哦,那是齐公子乙。”
我向前望去,果然见到召公的席上,齐乙正坐在那里和他谈得不亦乐乎。
“他就是那贤达闻名的公子乙?嗯长得也不怎么样,可比虎臣舆差远了。”
我苦笑,又是孔雀。
“你知道什么?这男人可不能光看长相。”
哦?我来了兴趣。
“此话怎讲?”
“我曾听父亲同人说起,齐国太子为人淡薄,不喜政事,东宫诸务多半托与公子乙,齐人都说他们有两个太子。”
“呀,这么说,他将来极可能是国君了?”
“这可难说,不过父亲说齐侯身体不好,没几年了。”
我听她们八卦听得入了神,自己还真是孤陋寡闻,竟不知齐乙原来这样大名鼎鼎。
“嗯看他也二十好几的样子,想来早已成婚了?”
“这我可不知,该是成婚了。”
“还是虎臣舆好,英俊勇武,又尚未娶亲,唉奈何我父母不喜。”
“咦?为何?”
“他们皆言虎臣舆父母早丧,倘嫁为其妇,则不及舅姑,无以侍奉,谓之不幸。”
“这么说的何止你父母,我也曾听我祖母如此告诫过几个从妹,不许她们到城墙上去看虎臣舆呢”
“哼!我才不管,若有一日虎臣舆来聘我,便是天子来拦我也我母亲,嘘!”
不远处,一名贵妇目光正严厉地瞧过来,两个女孩立刻噤声。
我的思绪却仍旧徘徊在她们刚才的对话中,惊讶地想,真的吗?
在我心中,姬舆纵使是个孤儿,却生来就有高贵的身份,又有王室倚重,年纪轻轻就委以要职。原以为那样一个出色的人,必然是头顶瑞光脚踏祥云,受万人瞩目追捧,却不知在世俗中竟有如此评价。想起那张高傲的脸,心叹,到底还是尘世中人啊不过反过来想,孔雀似乎也只有这点不被看好,这样一个备受器重的人,真要谈起婚来,又有多少人能够拒绝?我自嘲地笑,为他瞎担心什么。
没有相识的人陪伴,我孤伶伶的,筵席尽管丰盛却未免觉得无聊。于是,吃饱了以后,我索性向左右的人一礼,退出了宴厅。
夜风凉凉的,拂在脸上很舒服。我沿着庑廊慢慢地散步,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
庭中栽着些兰花,丝丝幽香萦上鼻尖,堂下的钟磬声穿过殿壁,声声铮鸣,飘荡在廊下,竟相当的好听。
我抬头,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旁边没有一丝云彩,分外皎洁。
脑海中浮起燮的容颜,两年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那纸片般的月亮下,我在雒水边遇到了他,不知他看到这月亮,会不会也想到我?
要是燮也在就好了,我真的很想见他,因为有些话必须亲口对他说。
这两年来,恋爱的冲动缓缓地平复下来,看着周围的人和事,我开始冷静地思考,自己和燮到底会走到哪里?
我很快就要到十五岁了,事到如今,该和燮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把心中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让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如果他接受,我会很开心地看到的那些猜测都是无中生有的垃圾;
如果他不能接受我深深吸一口气,心中一阵苦涩,这也许真的只是个华丽的梦
“公女?”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回头,只见朦胧的光线下,齐乙正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公子。”我微笑,朝他行礼。
齐乙笑道:“我从席中退出,欲往庭中透气,不想竟在此遇见公女。”
我道:“姮也是出来散散步。”
两人寒暄了一会,齐乙问我:“今夜过后,公女可是要立即返国?”
我笑笑,说:“不急,太后还要再留我住些时日。公子可是打算这几日启程返国?”
齐乙微笑,道:“我也不急,过两日还要往晋国一趟。”
我点头,道:“公子要出使晋国?
齐乙苦笑:“算不得出使,实为私事而去。”
见我一脸疑惑,齐乙道:“不瞒公女,乙此来宗周,一为朝见天子,二为太后大寿,三为探视王后,其四,”他看着我,说:“乃是为了吾妹与晋侯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