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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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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做什么?”她眯眼。

    “放下碗筷,把手伸出来。”他命令。

    “做什么啊?”

    “我叫你把手伸出来,你就把手伸出来。”他沉下脸。

    这男人,名堂真多!她嘴里碎念著。

    “你说什么?”他沉声问。

    “没什么!”她呵呵笑。

    “还不快把手伸出来?”

    不情不愿放下碗筷,巴哥乖乖把手伸出去。

    “翻过来,我要看正面!”他说。

    “噢!”为了吃饭,她只好听话。

    看到她的双手,定棋皱眉。果然如他所料!

    “你看我的手做什么?”她问。

    “你下去,先把指甲清干净了,再到饭厅来用早膳!”他说。

    “什么?!”巴哥忍不住发作。“你这人有没有毛病啊?我已经坐下了,干嘛再叫我站起来,吃饭就吃饭,清什么指甲嘛!”

    “坐下可以再站起来,站起来可以再坐下。但指甲要是不清干净,不但会让人倒胃口,你还会闹肚子!”

    “闹什么肚子?我现在不吃饭才会闹肚子!”

    “我叫你清干净就情干净,如果指甲不清净,就什么都不用吃了!”

    一听到“什么都不用吃”这六个字,巴哥胸口憋的一股气,就全泄了下去。

    她只好用力吸气、吐气

    “你干什么?”定棋挑眉。“还不赶紧下去把指甲清干净?”

    咬牙切齿地,她用目光剜了他怨恨的一眼,然后才气冲冲站起来,转身离开饭厅。

    “给少福晋换套碗筷上来。”他漫声吩咐下人。

    “嗻。”一旁奴婢们赶紧动作。

    肮脏、凌乱,向来最让他不能忍受!

    见到她乖乖离开饭桌,定棋嗤笑。

    至少他能教会她乖乖听话,基于这一点,她还不算太过于无葯可救!

    这些日子,巴哥觉得郁闷,十足的郁闷!

    在贝勒府住了近个把月,她可以确定,府内的这个贝勒爷,肯定是个怪胎!

    他不但爱干净过了头,还规定东、规定西的,一会儿不准她吃饭的时候如厕,一会儿又命令她吃东西时不准发出声音

    包可恨的是,他夜夜占据可爱的床,逼得巴哥只好睡软榻。

    这位贝勒爷要不是有毛病,就是故意找她的碴。

    不但如此,他还规定她不管白天晚上,都得穿著一身绑手绑脚的绫罗绸缎、绣花高脚鞋,讲话还得轻声细语、走路还不能大大剌剌

    简直都快把她给痛苦死了!

    自她做乞丐以来,还没觉得浑身这么不自在过。

    如果不是为了吃的,她已经逃离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了。

    “小春,你说,你们贝勒爷是不是有问题呀?”巴哥边吃东西边问一旁小春。

    她左手还拿著包子,又伸出右手取了一块豆沙饼,一整天巴哥就这样东吃西吃的,嘴里的零食甜点从早到晚都没停过。

    “有问题?”正在做针线活的小春停下。“咱们贝勒爷会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的话,他干嘛老爱管我?”塞完豆沙饼,巴哥又拿了一颗芝麻球。

    “贝勒爷有管您吗?”

    “当然啊!你没瞧见他一天到晚叫我不许做这、不许做那,罗哩罗嗦的,烦死人了!”

    小春偷笑。

    “你笑什么?”巴哥问她。

    “我还是头一回听见,居然有人说贝勒爷罗嗦。”

    “他本来就罗嗦,难道你们全没发现?”

    小春摇头。

    “啐,我看你们是被吓唬惯,所以麻木了!”她嗤之以鼻。

    “是真的,往常贝勒爷还住王府的时候就很稳重,贝勒爷不说废话是人人都知道的,不信的话,少福晋可以问察哈达总管。”

    巴哥确实不相信!

    她很难想像,那个成天对著她罗哩罗嗦的定棋,居然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随手抓起一块桂花糕,她猛咬一口。“算了,他是你的主子,我问你,你肯定说他好!”小春本来想摇头否认,不过看见巴哥嘴巴吃个没停,她转而问:“少福晋,我瞧您一整天嘴巴没停过,吃这么多东西,您的肚子还好吗?”小春担心主子。

    “当然好呀,要是不吃东西,我的肚子才会不好!”巴哥说。

    “可是,您好像吃太多东西了。”

    这日从早到晚,总计有:油条、烧饼、面糊、烧卖、上素饺、酒酿汤圆、鸳鸯酥、豆沙饼、芝麻球、桂花糕不计正餐,总共几十样点心,全塞进巴哥的无底胃里,消失不见了!

    尽管小春欢快主子的好胃口,可这样的食量,也著实太吓人了。

    “怎么会?有得吃,就是福呀!”巴哥喜孜孜道。

    她说的是真心话,有得吃,她便觉得幸福!

    “这话是没错,可是吃太多了,会闹肚子的!”

    “不会!我只会饿肚子,不会闹肚子!”就像要证明给小春看似的,巴哥三两口塞下手里的桂花糕,再伸手拿一大块甜烧饼。

    小春目瞪口呆。

    这样的吃法,就算大胖子也要闹肚子,何况少福晋看起来瘦巴巴的,全身上下没几两肉,可是却食量惊人!

    虽然小春觉得,这样吃下去早晚会出问题,可她又不能阻止少褐晋吃东西,只能眼巴巴瞅著。

    巴哥继续狼吞虎咽。

    尽管她的肚子,实际上已经胀得不得了,她还是不打算停嘴,放下手里的食物。

    许是这几年来流浪街头饿怕了,就算已经吃撑了,可只要嘴里有东西就能让她有安全感,如果嘴里不塞东西,她便会焦虑不安。

    晚间,三更天的时候,断断续续传来呻吟声。

    起初,定棋以为是自己做梦,等到清醒了,才发现呻吟声不是梦,是从窗边的软榻上发出来的声音。

    他从床上坐起来。

    看到软榻上小小的黑影,蜷缩成一团,还在慢慢翻滚。

    巴哥?

    他迅速翻身下床,走到软榻前。

    “怎么了?”

    他出声问,但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他走到桌前,擦亮火折,点了灯油。

    回到软榻前,他看到她一脸惨白,汗流浃背,两手抱著腹部身子蜷成一团,似乎正忍受极大的痛苦。

    定棋伸手覆住她的额头,没发烧的迹象,但是她确实病了!

    “清醒一点!”他拉起她,将她抱住。

    巴哥呻吟著,勉强睁眼,眼皮又无力垂下,额上的汗还是涔涔淌下。

    这样不行!

    他当机立断抱起巴哥,疾步往屋外而去。

    “少福晋胃大络损伤,幸而贝勒爷发现得早,当夜立即就医,否则出血严重,恐有性命之虞。”

    哀顺著名善化堂的席大夫,夜半起床看诊,一夜劳累至清晨方才步出房外,将巴哥病情与定棋言明。

    “她平日胃口很好,胃大络何以损伤?”定棋问。

    “饮食、心性、生活习气尽皆有可能造成罹病主因,不过我方才诊脉,发现少福晋脾气虚弱,显见为饱服所致,恐怕饮食不调,是导致胃大络损伤主因。”大夫道。

    如此解释,定棋已经明白,巴哥的病是贪吃所造成的。

    大夫开出葯单,只见方中包括瓦楞子、伏龙肝、柿霜、百草霜等。“此帖葯在于调伏,每服一钱,一日三次,空腹服下。”

    收下葯单,定棋谢过大夫后告辞,进室内抱起巴哥。

    善化堂外,贝勒府的马车已备妥。

    折腾一夜,到今早病情稍缓,巴哥才能沉睡。

    她能睡著不易,她的病需要养息。

    回程中定棋交代,马车需平缓迟行,不能颠簸。

    然而即使在睡梦中,巴哥的眉心还是紧拧著,他明白她睡得并不安稳。

    “贝勒爷,车座上铺著软垫,您可以放心。”察哈达站在车边,低声跟主子说。

    “不必,我抱她就行。”定棋脸色严肃。

    除请教大夫之时,他抱著巴哥的手,一整夜没放开过。

    “可是,贝勒爷您已累一夜了。”

    “回到府中,你即刻命人煎葯,一日三帖,我要亲自喂服。”他不回答,反倒下令。

    察哈达一愣,随即应道:“奴才明白。”

    话问完,察哈达没动,杵在原地狐疑地瞪著他的主子。

    “还不走?”定棋脸一沉。

    “奴才想”察哈达大著胆子问;“贝勒爷,少福晋这事,没惹您生气?”

    “生气?”

    “是呀,贝勒爷难道不生气吗?”

    察哈达明白,他的贝勒爷最厌恶的就是粗俗与麻烦!

    而这些日子来,察哈达留心观察,这位才进门的少福晋,无论性情、气质,都不可能是贝勒爷喜欢的女子!

    怎么情况,好像跟王爷当初对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当初,王爷一提到这位恪王府格格,便赞不绝口,直说格格贤良淑德、温婉大方莫非王爷看走了眼?

    还是佟王爷有所隐瞒?

    这些日子察哈达一直忧心不已,深怕这位粗枝大叶的少福晋,迟早哪天要惹怒贝勒爷。

    “我为何要生气?”定棋反问。

    察哈达一愣。“我听少福晋的婢女小春说,少福晋整日吃喝,这回大病似是吃多惹祸。无端惹了麻烦,贝勒爷难道不生气?”

    定棋挑眉。

    麻烦?

    是,她是个麻烦,还是棘手的大麻烦。

    不过,她是个有趣的麻烦。

    思及这一个月来,巴哥被管教时哀怨的表情,定棋咧开嘴。

    察哈达仔细观察主子。

    今夜定棋的表情异常严肃,毫无一丝笑容。现在察哈达见主子不愁反笑,他狐疑越深。

    “察哈达,你见过像她这么‘奇特’的主子吗?”定棋忽然问。

    “这,老实说,奴才是没见过。”察哈达老实承认。

    “她粗枝大叶,举止不文,幼稚可笑。”想起洞房隔夜,他抿嘴。“不过,也够可爱。”

    可爱?

    察哈达挑眉若有所悟了。

    “贝勒爷喜欢少福晋?”他眼睛一亮。

    喜欢?

    定棋沉眼细想。“喜欢谈不上。”

    察哈达皱眉。

    “不过,觉得有趣。”他说。

    察哈达舒眉。

    “有味儿。”他再说。

    察哈达咧嘴。

    “有意思。”他又说。

    察哈达喜上眉梢。

    “这就够了!”察哈达呵呵笑。

    “够了?”

    “是呀,只要贝勒爷觉得少福晋有意思,这就够了。”

    定棋没吭声。

    他不去想,察哈达话里“够了”的意思是什么,只清楚自己的原则

    既已娶妻,他就有原则。

    如今巴哥已正式进门,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原则就是照顾她,一如新婚隔日,他对她的承诺。

    至于其他,现在,都还言之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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