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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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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郡王揽眉瞪视着跪在眼前的莲官和?馨,尤其看到他们衣衫不整,身上还捆着重重绳索,被绵恒押到他面前跪下来时,他心中就已经有了数。虽然已有预感莲官和?馨之间可能发生了见不得人的丑事,但?馨毕竟是他的儿媳,看见她的脸被打得瘀青红肿、伤痕累累,也不免感到于心不忍。“怎么回事?谁把?馨打成这个样子?!”他瞪着绵恒怒叱。“阿玛,是我打的。”绵恒坐在下首,眼神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莲官和?馨。“莲官和?馨两个人在香雪坞里偷情,被我当场抓奸在床,现在我把人带到阿玛面前,请阿玛处置。”“把他们绑到王爷面前治罪!”

    ?馨像被重重一击,浑身剧烈颤抖着,面如死灰。

    庆郡王脸色铁青地看看?馨,又看看莲官。

    ?馨的脸浮肿虚弱,苍白得吓人,眼睛黯淡无神,一看就是惊吓过度;而莲官的神情看起来倒是十分冷静,只是黝黑的双瞳中跳动着几簇怒焰,彷佛在伺机爆发;再转头看绵恒,脸上?是挂着落井下石般的无情冷笑。

    如此看来,他已了然于心。

    倘若绵恒对妻子尚有一丝一毫的情分,便不会到他面前来揭穿妻子的丑行,如今绵恒就是摆明了不要这个妻子,所以要让莲官和?馨来个玉石俱焚。

    可惜,那只是绵恒一?情愿的想法,对庆郡王来说,他?有另一层顾虑。

    ?馨是户部右侍郎观保的女儿,两家交情甚深,在朝堂上的关系也密不可分,就算发生了?馨与人偷情的丑事,他怎么说也得顾全观保的面子,私下处理解?此事。

    “?馨,你有话要说吗?”

    虽然庆郡王对这个儿媳已有厌恶之感,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

    ?馨浑身颤抖,半个身子瘫软着,脸色苍白得彷佛随时会晕厥过去,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话可说的?!”绵恒冷笑。“这个贱人夜半里偷偷?入香雪坞,跟莲官翻云覆雨,被我当场逮个罪证确凿——”

    “你住嘴,我现在没问你!”庆郡王沉声打断他。

    绵恒楞住,一脸茫然之色。

    “?馨,你好好地告诉阿玛,莲官是如何勾引你的?”庆郡王轻声问。

    ?馨睁着惶然的眸子,心虚得说不出话。

    “莲官如何引诱你,你只管说,阿玛信得过你。”

    庆郡王如此偏袒的问话,让莲官愈听愈不对劲。

    他看到庆郡王那双冷漠的眼如无底的深潭般,藏着人性的自私,倏然间,他完全明白了。

    庆郡王府为了要保全?馨,所以要把偷情的罪名全安到他身上去!

    ?馨是被他勾引、被他引诱的。

    莲官不禁怒火狂烧。

    “?馨,你是户部右侍郎的女儿,一向知书达礼,怎会做出勾引优伶这种下贱的事,对吗?只要你说,是莲官勾引你,阿玛就相信你。”

    庆郡王望定她,明白地给她指一条活路。

    莲官怒不可遏,因为?馨是户部右侍郎的女儿,身分高贵,所以不可能做出勾引优伶的事?!

    这种下贱的事情当然只有下九流的优伶戏子做得出来!

    他幼年行乞时,都不曾受到如此的羞辱和践踏,连一点让他自辩的机会都不给。

    莲官恨得咬牙切齿,握拳抓爪,但因自幼受尽折磨、饱经历练,他明白眼前的险境对他极?不利。

    此际,他需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自己多一句辩解,就会多给自己增添一分危险。

    “阿玛,我”

    ?馨苍白的脸茫然失神,她惶惶然的,不知该怎么办,因为明明不是莲官的勾引,她根本说不出口啊!

    “叫你说你就说啊!”庆郡王的催促声坚冷如锋刀,冷酷而森严。

    “我说了,莲官会会怎么样”她焦虑且关心地问。

    如此明显的关怀,庆郡王岂会看不出?馨对莲官的情意?也难怪绵恒会如此气急败坏,一心要整治他们两个人了。

    “你只管放心,你还是可以好好地当你的少奶奶。”庆郡王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莲官,阿玛会把他轰出王府,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勾引你。”

    轰出王府?

    莲官震愕地望向他,好像掉入了冰窖中。

    一旦被轰出王府,就等于宣判他在戏台上叱?风云的时代结束了!

    以后不可能有戏班敢再留他,他将面对的是沦落潦倒,人人唾弃的处境!

    “莲官,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只是在王公贵族的堂会里露脸未免可惜。伶人的青春寿命短暂,在最发光、最辉煌时就要攀上巅峰,将此生的地位站稳,绽放万丈光华。如能在青史留名,那写下的一页传奇可以流传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远、更久远,这绝对是你可以做得到的。”

    他忽然想起雅图格格对他说的话。

    原以为庆郡王府是他更上一层楼的希望,但这个希望眼见是要破灭了,非但如此,他整整苦熬了八年才成就的名气和地位,也将在一夕间灰飞?灭。

    “阿玛,我和莲官什么都没做,我们是清白的”

    ?馨并不想害他,低声怯怯地解释。

    “你还敢狡辩?!”绵恒勃然大怒。“脱光了衣服躺在他的床上,会什么事都没做?!阿玛想给你一条活路,你别不知好歹还想保他!”

    ?馨满脸惊惶。“我说的是真的,阿玛”

    “阿玛,只把莲官轰出王府便宜了他,要打断他的双腿才能消得了我心头之恨!”绵恒狠狠地怒喊。

    哼,莲官敢让他碰钉子,他就会教他好看!

    莲官就像身陷绝境的困兽,莫名地饱受屈辱,甚至因此就要失去所有的一切。

    他被彻彻底底地激怒了,再也捺不住揭穿绵恒丑行的冲动。

    “你不相信自己妻子的清白,正因为你自己就是个肮脏污秽的人!”他狠睇着绵恒。

    既然这对父子一心要整治他,让他没有容身之地,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庆郡王府拖下来一起陪葬!

    “这里轮不到你这个下九流的优伶开口说话,你连求饶都不配!”

    绵恒大声叱喝,仗势身分比莲官高,想来压他住口。

    莲官愤怒至极,有如一个即将全盘输尽的赌徒,押下最后的身家性命孤注一掷,无论如何也要砍下对方一只手、一只?!

    “我一个下九流的优伶不配开口?那么庆郡王府身分尊贵的大阿哥玩弄一个少年伶童就不觉得肮脏吗?!”

    莲官彷佛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愈是愤怒,他的语气愈是轻柔。

    “你的妻子?何生不出孩子,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碰她,你只对少年伶童感兴趣。堂堂庆郡王府的大阿哥,偏偏就爱我们这种下贱的人,你自己难道不就是个肮脏污秽的人吗?!”

    绵恒如遭雷殛地僵在原地,双目圆瞠,震愕至极。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少年伶童?!”庆郡王一脸的不敢置信。

    “堂堂庆郡王府的大阿哥,非礼我们四喜班里的少年优伶。不过,他大可以在这里高喊他的清白,王爷也大可以相信他,毕竟你们这里是尊贵的庆郡王府嘛,我们下九流优伶说的话自不必采信了,不是吗?”

    莲官越说,越是斗志昂扬。

    庆郡王气得双手发颤,猛然在茶几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这是真的吗?绵恒?!”

    “阿玛,不是真的,当然不是真的!那是莲官有心要报复我才胡说的!”绵恒惊惶大嚷。

    “?馨,你说!”庆郡王凶狠地盯着她。“绵恒从来不碰你,是真的吗?”

    ?馨紧抿着嘴唇,不敢吭气。

    当妻子的人没有?丈夫辩白时,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庆郡王转向莲官,紧紧盯住他的脸,眼神比寒冰更陰郁可怕。

    “你不但勾引大少奶奶,还污蔑大阿哥,王府的声誉岂容你如此践踏诋毁?!”

    庆郡王蓦然起身走到一只红木柜前,打开来,取出一条黑黝黝的短鞭。

    绵恒一看到那条短鞭,本能地后退一步,脸色惊恐发白,而跪在莲官身旁的?馨也浑身颤抖得像片落叶。

    莲官看到那条准备用来对他动刑的短鞭,更加狂怒了。

    “王爷以为在这里打死了我,王府里的丑事就没有人知道了吗?外表看起来华丽尊贵的庆郡王府,里头尽是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丑事,你再如何试图掩盖,也盖不住冲天臭气!”

    “我打烂你这张嘴!”

    由于愤怒,庆郡王的脸歪曲得可怕,他额上的青筋在不住地跳动着,一步步朝莲官走过去。

    莲官从小就被打惯了,一条短鞭根本吓不了他。

    “怕我把王府的丑事公诸于世,所以要杀我灭口吗?”他纵声大笑。“王爷想必都是这样教育王府的阿哥们,难怪四阿哥绵怡年纪才多大,就懂得闯了祸要杀人灭口了,真所谓是青出于蓝啊!”“绵怡杀了谁?!”

    庆郡王惊呆,浑身一阵发冷,双手剧烈抖动着。

    “王府里仆役奴婢少说也有上百人,四阿哥逼死了一个小小的铃儿,又有谁会在乎?”莲官冷笑道。

    “你闭嘴!”

    庆郡王的脸色又青又白,形同鬼魅,无法承受血污狼藉的疮疤被残酷地揭开来,他暴怒地瞪着眼,扬起手中的短鞭朝莲官脸上挥过去。

    莲官本能地转脸避开,鞭子扫过他的左颊,他痛得狠狠吸气,屏住气息。

    第二鞭再怞下来时,打在他的颈侧,他的耳朵轰轰乱响,感觉有血溅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腥甜气味。

    “阿玛——”

    当第三鞭怞下来时,他听见凌乱的?步声仓皇地奔进来,然后听见雅图焦急的大喊声。

    “别打了,阿玛——”

    雅图在莲官身前跪下,用自己的身子去护他。

    “你这是干什么?”庆郡王怒喝。“滚一边去!”

    “阿玛,您先别动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话慢慢说好吗?”

    雅图试着冷静,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泄漏了她的心情。

    “还说什么?!他跟你的嫂子有染,你还护他!”

    绵恒轻蔑地?道,但一瞥见阿玛的怒容,又立刻怯懦地缩了回去。

    “跟嫂子有染?这怎么可能的事?!”

    随后奔进来的辰兰一听见绵恒的指控,不相信地喊道。

    “怎么不可能?”绵恒备受冤屈地大嚷。“我在香雪坞亲手逮到他们两个的,你们的嫂子就睡在莲官的床上,千真万确,怎么不可能?!”

    雅图深吸一口气,回眸看了莲官一眼,见他全身被绳索捆住,左侧颈边还有脸颊上被怞了两道殷红的血痕,他的双眸鄙夷地冷瞪着绵恒,透出一股恨意,她悄悄转眸望向失魂恍神的?馨,不需多加盘问,就已经猜得出事实真相了。

    “这当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大哥,不要冤枉了人。”

    她当然会选择相信莲官,那是因为自己也是迷恋着他的女人,她怎会看不出事实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大哥。”辰兰在一旁帮腔,一边忙碌地解着莲官身上的绳索。“你是亲手逮到人没错,但到底是谁爬上谁的床又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吓了个半死的,你得让他们自个儿说清楚,总不得都让你一个人说完吧!”

    绵恒火大地把正在替莲官解绳索的辰兰拉开。

    “好啊,你们两个,都帮莲官说话来了,这怎么回事?府里的女人心都向着他,还怎么得了啊?到底谁才是自己人?!”

    绵恒怒极,反倒怪笑起来。

    “也不能因为自己人就护短,是非不分吧?”雅图冷冷地顶回去。

    雅图的话戳中了庆郡王的心思,顿时恼羞成怒。

    “你们两个都给我回房去,这儿没你们什么事,我今天非把莲官的腿打断不可!”

    “阿玛!”雅图愕然惊望着父亲扭曲的怒容,忽然间顿悟明白了。“原来不管真相如何,阿玛和大哥原就有意对大嫂轻轻放下,把所有的罪名都让莲官来扛,您就是要这?做的,对吗?”

    “阿玛,您怎么能这样?!”辰兰不可思议地喊出声。

    “为什么不能这样?!”庆郡王重喝。“咱们王府的大少奶奶偷溜上莲官的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要是传扬了出去,咱们庆郡王府的脸面要往哪儿搁?绵恒他还要做人吗?”

    “阿玛,就算要顾及王府和大哥的面子,能不能不要对莲官和四喜班下手太重?他们是无辜的呀!”雅图努力替莲官挽回劣势。

    “无辜?!”庆郡王冷哼。“你可知道莲官知道咱们王府多少事?居然连绵恒、绵怡都有把柄被他握住,此人不但不能留在王府里,打残了他丢到城外去喂狗都算便宜了他!”

    绵恒和绵怡的把柄?

    雅图骇然地转头看莲官一眼,看他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敌意,她的心就泛起了一阵颤栗。

    “大哥和绵怡要是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什么把柄被人握住?阿玛,您要惩治的人应该是大哥跟绵怡才对呀!”辰兰气得大嚷。

    看自己的亲妹妹如此维护别的男人,绵恒简直要气炸了。

    “莲官真是可怕的妖孽,是想把咱们王府的女人一个个收伏,一个个弄上床去吗?辰兰跟雅图这么卖力帮莲官说话,该不会已经被他上过了吧?!”

    “大哥!”

    辰兰和雅图不可思议地惊瞪着他脸上歹毒的浅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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