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她理解得通透,作为一个没有心没有记忆穿梭于不同世界的魂魄来说,也应该通透。
但真正到了分别的关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最害怕失去的是哪一种。
慕君尧闻言有一瞬的睖睁,他如今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已炼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我明白。”
谢嫣目送他攀上车舆的背影,猎猎寒风里他的身影挺拔隽永如松,隔得这样远似乎还能嗅到他衣袍间的水墨香。
等他终于消失在她视线深处,谢嫣甩手扭头就去驿站租来一辆半新马车。
庆幸上次被诬陷成淑妃宫女时,她身上挂着的腰牌子还没舍得丢,今日正好再度派上用场。
谢嫣靠着一块腰牌畅通无阻进了宫,入了皇城直奔皇后殿而去,赶路还需耗费半个时辰,于是谢嫣戳醒系统给她开放权限。
权限只有一个时辰,她必须速战速决。
慕成尧这次安排的废殿乃安亲王还是皇子时宿居的旧殿,皇子们当初该死的死,该出宫建府的建府,宫殿荒废了多年人迹罕至。
云碧水这些天心系慕君尧安危,生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遂以看望皇太后为由进宫小住。
她每日必上太后寝殿晨昏定省、皇后凤殿请安,谢嫣堪堪走到一半便听耳边有尖利女音愤然道:“你竟还敢有脸进宫?”
云碧水今日一袭端严宫装,深紫色的色调佐以玉饰,为其稍显稚嫩的脸庞染上一层娇丽之色,眸光流转间竟是别样的艳色惊人。
眼风从她腰间的容臭上一闪即逝,谢嫣忽地一笑:“郡主今日还看未瞧明白?眼见的并非都是事实,那夜奴婢答应大少爷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奴婢陪伴少爷十载,岂是一个是非不分的慕成尧所能诱骗的?”
云碧水呼吸一窒,要羞辱她的话抖了几抖,一个囫囵从嘴边滚回腹内。
怎么会呢?她分明亲眼目睹嫣红与慕成尧勾结,如今怎的与当日之景截然相反?
“少爷不知郡主的身份,不曾对郡主提过中秋那夜发生的意外。郡主可知晓,那夜太师府慕成尧与太师父慈子孝,却留少爷在宫里险些被施了宫刑。更有甚者,皇后与大少爷还蓄意诬他和淑妃娘娘有染……郡主口口声声说奴婢冷血,言自己对他付出良多,可对他受的苦一无所知,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温厚,这便是你说的爱慕么?”
云碧水被她这顿反问呛得惨白了一张如画的脸,远处的宫女见状要来搀扶,她扬手制止,虚弱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慕成尧午时在安亲王旧殿布置好一切,只待少爷往里钻,郡主信也好不信也罢,就不要挡着奴婢的道拦住奴婢救人!”
谢嫣甩下云碧水,径自朝着淑妃宫疾步而去,她言尽于此,云碧水愿不愿意出手相救……只能看她智商的造化了。
淑妃尚在宫中就寝,皇帝宠妃的架子比一般人都要大些,谢嫣候在偏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淑妃。
淑妃上次差点遭到皇后暗算,如今更是谨慎行事,她对谢嫣的话仍不会全信,暗暗存了个心眼差人领她去安亲王旧殿早做打算。
慕成尧为保此次计划顺利定会亲力亲为,谢嫣抓住他这处不假于人的致命弱点,目光在宫殿逡巡一圈,最后由淑妃亲信将她带来的迷香点满宫殿的各个角落。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成尧当初怎么下药害她的,她今日就一并送还给你他。
云碧水即将出嫁,太后为她将安亲王旧殿修葺一新,皇后更是亲自督促工匠宫人。
慕成尧在淑妃宫就早已安插几个眼线,眼线们得了他传书的指令,正诱骗淑妃来此废殿。
旧殿打扫出来后一直未有人驻足,是个僻静清幽之所。
慕成尧掂量下手里精致的描金盒子,摸出几枚催情香,中秋那夜令慕君尧逃过一劫,白白浪费他这些好东西。
推开沉重的棠棣隔扇,迎面扑来一股有些熟悉的香风,慕成尧却想不起在何处嗅过此香。
太阳穴处被烘烤得发胀,眼前视线模糊,身上也渐渐滚烫起来。
慕成尧呼吸急促,他喘着粗气步履纷乱摸索到床榻坐下,腹部灼热愈加叫他难以自抑。
意识迷离间,偏门处突然转出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那人宫裙逶迤,容貌艳绝,细腰不堪一握是人间少见的殊色。
女子莲步微点,蹁跹腰肢一旋,顺势倒入他的怀中,声音是掐得出水来的柔蜜娇嫩,“成尧,我热。”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