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喀啦的车轮转动声逐渐歇止,将宫素心扶下马车后,舒仲忙着低头替马儿系好缰绳。“素心妮子,你先进去休息,我将这些马车安顿好,马上就进去。”
“嗯。”轻点螓首,她转身欲推开“返璞楼”大门时,不远处大树底下的一道熟悉得令人心慌的黑影,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猛然撞进眸底,惊得她霎时间神色惨白,只能怔怔地与树底下的炽亮魔魅黑眸相对凝视
他终究还是寻来了还是寻来了
颤抖的手忍不住掩住小嘴,她戚然一笑,摇摇晃晃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地往门板上一靠,几乎要瘫软在地。
“怎么了?病了吗?”舒仲才安置好马儿,回身却见她虚软瘫靠在门板上,吓得他急忙掠到门边,健臂一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大掌轻触无瑕雪额还好,没发烫,不过脸色怎这般苍白?
“素心妮子,哪儿不舒服可要说,别吓我。”
“我、我没事!”过大的惊吓让她没心思在意窝靠在男人怀里有多失礼教,此刻的她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他胸前衣襟,一双水眸则饱含众多难以言喻的情绪,直愣愣地望着树底下,视线未曾稍离。
这树下——有着什么吗?察觉她的异常,舒仲目光朝树下搜寻一遍,除了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大、大概是方才太累,我想回房歇息了”不想让他发觉什么,宫素心强撑起笑,颤声解释自己方才的异常。
这妮子有事瞒他!沉沉瞅凝怀中的人儿,舒仲何等心思怎会察觉不出,只是瞧她眼底惊疑,只得暂且按下心底疑惑,以照料她为第一要务。
“我送你回房。”
推开大门,揽着她进“返璞楼”之际,舒仲忍不住回头又看了漆黑的树下一眼她到底在怕什么?
夜色沉沉,万物皆眠。
“返璞楼”外、不远处的大树下,自黝黑粗壮的树干后闪出一抹颀长的魔魅黑影,沉沉黑瞳凝望紧闭的大门,眼中的炽热几要将门板灼出一个洞来。
他在等,等心中的人儿出来与他相见。
虽然自她进屋后,已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可他相信,她一定会出来见他的
忽地,像是应了他心中所思,沉重门板在他注视下,悄悄开了一道细缝,纤细身影闪出。
她终究是来了宫昊天泛起一抹笑,静立树下等她缓缓行来。
来到他跟前,宫素心脸色苍白,一双水眸复杂地迎向他闪着诡邪之气的眼瞳,未语,两行清泪先落。
“怎哭了?”宫昊天以着醉人嗓音低问,抬手欲抹去粉颊泪痕。
“你不是大哥!”悄悄闪过,不让他碰触自己,宫素心忽地崩溃低泣哭喊。“你把大哥还给我还给我你不是大哥啊”“我是你大哥啊!”硬捧住泪迹斑驳的脸蛋,不给闪躲机会,大掌如愿替她拭去清泪,宫昊天低首逼近她眼前。“你为何就是不明白?”
“你不是大哥不是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侵占大哥的身体我不明白把大哥还给我”哭叫着捶打他,她伤心欲绝地控诉。
魔性眼瞳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回复冷然。“我就是他,他亦是我,我俩是一体的。他是大哥,我亦是大哥。”猛然将她压进自己怀里,宫昊天垂首将脸埋进青丝中深吸口气,直到此时,自她失踪后,体内一直叫嚣着的空虚这才得到盈满。“素心,随大哥回去吧”
“不!”霍地推开他,她摇着头低泣。“我在这儿过得很快乐,我不想回去”
“为了那男人?”魔性杀机立起。
“不!不是舒掌柜的关系。”明白他将之前自己瘫软在舒仲怀中一幕瞧得一清二楚,宫素心急切否认,不想他找“返璞楼”麻烦,毕竟她是最清楚洛阳宫家的势力有多大。
“那么”
“我不回去!”凄切摇头,她异常坚决。
“你不想见你大哥?”闻言,宫昊天却漾着诡谲笑纹。既然她执着于她的“大哥”那么他就有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你”“随我回去,我就让你见你大哥,不然”顿了下,魅惑的唇勾起残笑。“别说你大哥,就连这间饭馆与里头相关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不要”她瘫软在地掩面哭泣。“不关舒掌柜他们的事啊你为何就是要逼我大哥不曾这样的”
见状,宫昊天亦蹲跪在地,把拥她入怀,低声喃话。“我们回洛阳吧!就我们兄妹俩相互倚靠大哥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闻言,宫素心心下一酸,忆及两人相依扶持成长的过住,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也拒绝不了。
“好我们回去就我们兄妹俩”纵然知道此番回去,将会一辈子戒慎恐惧地活着,她也无法去想那么多了,反正至少至少她曾有过这么一段自由、欢笑的生活,足够供她日后细细回忆品味足够了
可纵然心底明白自己非走不可,但一想到要离开“返璞楼”的一切事物,离开舒掌柜、离开众人,她胸口为何会这般酸涩痛楚?为何呢?
清泪汩汩滴落,怔忡凝睇静立于夜色中的“返璞楼”眸底的不舍昭然若揭。
不想见她对别的男人、别的事物这般难以割舍,更担心她心意更改,宫昊天迅疾抱起她快步离开,身形逐渐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而就在他们失去踪影后,舒仲一脸若有所思的自暗处现身,炯炯目光遥望两人离去的方向。
之前回“返璞楼”时,她奇怪的表现早让他心下有所臆测,暗自注意她的动静。果然一个时辰后,她大概以为他熟睡了,便悄悄出了门,而他亦暗暗跟随在后,隐身暗处欲探知事由。却没想到会见到白日的那名诡魅男子会来找她、更没料到他竟会是她的大哥。只不过那男子所展现出来的神色,却远超过当大哥所该有的
想到这里,他心底有股恶寒上窜若他所臆测的没错,那么就难怪素心妮子会逃出宫家、不惜掩盖自己的真面目,且行事低调不惹人注目。想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躲避洛阳宫家的寻人吧!
沉吟了会儿,舒仲心底已有所决定。转头看了看匾额上“返璞楼”这三个大字,心想:才重新开张一天就马上关门,肯定又要让金陵城百姓的嘴皮有一阵子好忙了。
薰风徐徐,鸟啼蝉鸣,池塘里粉莲丰姿绰约的绽放,引来数不清的翩翩粉蝶与嗡嗡蜂儿四处飞舞,忙着采粉取蜜,热闹得紧,就像就像远在金陵城的“返璞楼”每到用膳时分,管大厨挥汗如雨在炉灶前料理出一道道精美菜肴;大厅中,食客们大声喧哗说笑,享用玄青、了凡一路吆喝端来的菜色。而舒掌柜则端坐在柜台前,气定神闲地打着算盘,为客人们结帐收银两,而她则可能在任何角落,一边暗暗帮忙,一边感受这种率真生活着的活力热闹。然后她会暗自噙笑,希望日子能永远这般过下去
“小姐?小姐?”
“啊!”恍然回神,宫素心缓缓收回落在窗外庭园里的目光。“小翠,有事吗?”
“小姐,该用午膳了。”奇怪!小姐回来后,似乎有些变了。常常一个人莫名其妙就神游了,总要唤好几声才能抓回注意,唉可别再出状况,否则她小翠就真要被少爷给卖到妓坊去了。
“你放着吧!”淡然说着,视线又轻轻移到窗外。
不知“返璞楼”的众人现在如何了?肯定如往常那般,忙着饭馆的生意吧!那夜她不告而别,不知舒掌柜他们会怎么想呢?会不会怪她连辞别都没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声苦笑,她摇了摇头,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如今她既已回到宫家,那么就算他们气她、怪她,她也完全不知情,甚至可能今生今世,他们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那么想再多又有何用?有何用啊?
“小姐,您不能不用饭啊!”瞧她怔忡神情,小翠紧张不已。小姐这回回来后,食欲总是不大好,常常膳食放着便忘了去用,一个人总望着远方天空发呆,身子都消瘦一大圈了,再这么下去,少爷肯定会罚她照顾不周,将她吊起来打的。
“你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吗?”宫素心回头见她快急哭了,不由得柔声问道。
“呜小姐”被向来温柔待人的小姐这么一问,小翠泪水狂飙,抽抽咽咽哭诉。“小姐您再不吃这么消瘦下去少爷他会打小翠的呜”
“胡说!”宫素心温柔劝慰。“大哥他不打人的。”
“呜小姐,您有所不知,少爷他已经警告小翠好多次了,他说若让他再瞧见小姐您少了一两肉,他就要将小翠打死而且自从小姐您失踪后,少爷越变越是可怕,小翠远远瞧着他都会忍不住发抖”
闻言,她小脸黯然,默然不语。原来连下人都感受到大哥的异常,可见他是越来越严重了。以前,他只在她这个当妹妹的面前,才会偶尔显露出另一人的性格,可如今,竟连外人也强烈地感受到,这是不是表示往后他将会一直这样子下去?不!不行!她要的是原本的大哥啊!
小翠看她突然的静默,似有无穷心事,不免心中惶然,怯生生轻唤。“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强自一笑,她不想为难下人,缓缓自窗口边来到桌前坐下。“我饿了,用膳吧!”
一听她肯进食,小翠笑了开来,叽叽喳喳地说着府里近来的趣事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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