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恒福乘着顶蓝呢官轿,带着衙役兵丁、士绅官吏,又有些唱大戏的敲锣打鼓的劳军来了。开战之后直隶总督恒福便一直在天津进行粮草后勤调度,但之前大战他也没来过前线,怎么今日会这么凑巧,夷兵刚退不久,他便赶来了?
乐善狠狠的啐了一口带血污的吐沫道:“老东西,看到胜了巴巴的赶来抢功了。”
僧格林沁温言道:“上阵杀敌乃我武人天职,分属平常,恒福大人乃是文官,能到前线来慰问将士,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不得无礼。”
恒福在炮台底下轿,亲自走上炮台,看到僧格林沁等诸将,单膝跪了下去:“众位将军辛劳!”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下高呼:“众位将军辛劳!”僧格林沁连忙扶起他,口中连称不敢,见恒福礼重,诸将面色稍缓。
恒福被僧格林沁浮起,跟着面带悲色说道:“何、额二位将军殉国。甚憾、甚憾,津沽士绅感念两位将军忠勇,已经商定在大沽为两位将军修建双忠祠。愿两位将军英灵长聚,永享香火。”
僧格林沁又谢了一回,甚是感激恒福,众将也为之动容,对恒福的看法大大改观。
说了战况之后,恒福将僧格林沁拉到炮台远端无人之处,低声问道:“僧王。北塘有出逃之人带来洋人照会在此。”
僧格林沁哦了一声,接过恒福递来的照会,看了之后道:“看来夷人还是有拉拢总宪大人之意。”
恒福忧心忡忡的说道:“朝廷抚夷多年。地方大员与夷人多有暗通曲款之意,先前叶名琛在广州与夷人周旋多时,明面上与夷人水火不容,暗地里却和夷人做着买卖。到叶名琛被长毛俘获之后。听闻夷人曾多次向长毛求情。足见叶督早已和夷人同流合污。如今夷人故技重施,想要拉拢于我,但我恒福世受皇恩,岂肯做出如此悖逆之举?这次前来也是像僧王表明心迹,津塘之事,我与僧王共同进退,绝不会有贰心。”
僧格林沁闻言心头暗喜,虽然此前慈禧太后有过交代。如今那些心怀不轨的满蒙大臣藏于暗处,很多人还在观望。在大事之上不可轻信他人,但恒福乃是直隶总督,手绾地方大权,若能得他倾心襄助,守御之事也能事半功倍,加上恒福此人也是蒙古八旗出身,乃是同族之人,当下僧格林沁便将慈禧太后的叮嘱忘之脑后,喜道:“得总宪大人如此帮扶,本王心中甚慰。”
恒福又拿出一份照会道:“此乃本官连夜书写的回复照会,请僧王过目。”
僧格林沁展开照会观看,只见照会上写道:“……惊悉英法水陆并进,率众登陆,占据北塘村庄,居民惶恐,十六日遽行用兵列阵……我国不得不为抵御,然仍饬带兵各官只许迎敌,未许进攻。仰体我大皇帝宽容之意,欲敦旧好。惟是为战为和,不能并用。……若英法两国一定主战,我国水陆均有设备,现虽占我北塘,不难督兵攻击,但惟恐英法两国再有损伤,此后难以和好。趁此时彼此均无损伤,收兵息事,仍照上年之例进京换约,以全和好,则各国商民均受其福。……兹定于三日之内,英法两国如无回信,我国惟有主战而已。且陆路用兵,非同水路;如英法两国不知我军容让之意,仍复恃强,我国主将自有调度。倘英法两国士卒再经挫失,不但于和议一局转多窒碍,即英法两国公使亦难于回国复命也。”。
僧格林沁看完之后微微颔首道:“总宪大人如此回复甚好,朝廷原本也是不想开战的,如能以战促和最为稳妥。只是今日夷兵在我大沽口又损兵折将,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恒福摇摇头道:“僧王以战促和四字用得极好,原本我还担忧此份照会分量不足,如今有僧王今日挫敌之威,便显得我朝更有和谈诚意。否则真要我军三面环攻北塘,想必不出数日,登岸之夷兵皆成粉齏矣。趁此大胜,发此照会正好合适。”
僧格林沁抚掌笑道:“总宪大人深谋远虑,本王不如也。”
恒福谦逊道:“僧王谬赞了。如今夷人海路又败,听闻北塘陆路还有夷兵在攻打,未知胜败如何。但想僧王虎威在此,夷兵也是望风而逃的了。”
僧格林沁哈哈大笑起来,甚为得意的说道:“海路还的乃是英夷船队,陆上主攻的乃是法夷之兵。法夷之兵虽然悍勇,但四周皆为本王用水灌之,泥沼遍布,行动迟缓,等到法夷弹药粮草用尽,必然自溃而去。”
听闻僧格林沁对陆路来的法国人不以为意,恒福当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跟着吹捧僧格林沁几句,只怕僧格林沁赞得彷如战神在世,僧格林沁颇为受用,对恒福更是另眼相看,比之从前亲近了不少。(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