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道:“小女曾纪静已经到了衡阳,你也可以见见。虽说礼法有云婚前不见面,但老夫想着仲华也不是那么迂腐之人,见上一见也是无妨的。”
荣禄暗暗好笑,适才自己在门口就已经见到了,当下也不点破,口中道:“但凭曾帅安排。”
过了片刻,果然见那少女曾纪静带了一名随身丫鬟施施然进到书斋之内,这曾纪静今年已然十三岁了,虚岁十四,在过两年便可行及笄之礼了。此时荣禄见曾纪静进到屋中来,身上换了一身淡绿sè的衫子,外面是一幅湘绣牡丹花图案衬底的无袖坎肩,一条淡蓝sè的镂花边小棉裤,脚上蹬了一双绣花棉鞋,这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衬着她那玉琢的俏颜倒是说不出的靓丽。
适才在门口见面匆匆,因为赶路才到步的缘故,曾纪静还有一脸的风尘仆仆之sè,此刻已然梳妆完毕,又换了身衣裳,到让荣禄眼前一亮,心想这小丫头真的再大几岁,容貌也是好的。
曾纪静上前跪下给曾国藩和曾国荃磕头请了安,荣禄之前在京城时这种每天给长辈磕头请安的事也没少做,这满清时代虽说是外族掌国,但满人为了统治需要,大肆宣扬三纲五常,这孝道在满清之时倒是极为得到重视,是以此时代为人子女的每ri里给长辈父母磕头请安也是习以为常之事,到不似后世那般的亲情冷漠。荣禄初来时也还不习惯,但久而久之也就惯了,每ri给守寡的母亲磕头请安,陪着说说话倒也没什么别扭的。
曾家也是大户世家,家教也甚是严格,本来适才曾纪静才到步便要来给父亲请安的,但正巧父亲和荣禄等人议事,所以曾纪静也就先进府安顿梳洗。梳洗完后便赶来给父亲请安,足见此时子女孝道的重视。
曾国藩见到女儿心中也颇为喜欢,当下问起家中之事,曾纪静也一一答了。答话之时,曾纪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低着素首,语调温和平软,身姿不歪不斜,倒是依足了一个端庄贤淑女子该有的仪态。
荣禄只看了曾纪静几眼,耳中听得曾国藩和女儿说些家事,也不大感兴趣,便没留心听下去,脑中自顾自的盘算那火药局的事来。
过了片刻,只听曾纪静道了声女儿拜退,荣禄才回过神来,只见曾纪静向自己万福一礼,荣禄也急忙回了一礼,只见曾纪静眼角含羞向自己看了一眼便转身去了。
曾纪静走后,曾国藩清咳一声问道:“仲华觉得小女如何?”
荣禄轻轻啊了一声,想不到曾国藩居然会让自己品评他女儿,当下道:“曾小姐娴熟端庄,是为良配,荣禄心中是喜欢的。”
曾国藩点点头道:“这便甚好,老夫这个长女也算是掌上明珠,做父母的也希望女儿能觅得佳婿,仲华你也很好,老夫也放心将她交托给你。”
荣禄没想到曾国藩还有慈父的一面,当下点头应了,跟着转念想起一事便忍不住脱口问道:“曾帅,恕晚辈冒昧,曾小姐可是缠足的?”
曾国藩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满人女子都是不缠足的,但满人男子却喜欢汉家缠足的女子,当下点头道:“小女世家出身,当然是缠足的。”
荣禄微微皱眉道:“曾帅,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曾帅可否答应?”
曾国藩道:“但讲无妨。”
荣禄拱手一礼道:“晚辈想请曾帅从今ri起便去了小姐的缠足。”
曾国藩微微奇怪道:“这是为何?”
荣禄道:“晚辈乃是满人,今后小姐嫁了过来也是要抬籍的,咱们旗人女子是不用缠足的。”
曾国藩哦了一声,微微一笑点头道:“纪静小时候也是不喜欢缠足的,在八岁上才开始缠足,没少吃苦头,如今许了给你,还没过门你却先帮她去了一个心头苦恼,这倒也好,便依你之言。”
荣禄心头一松,他内心里还是很排斥这缠足的,虽说自己不一定会喜欢曾纪静,但他也不希望今后自己的妻子是个小脚女人,把缠足放了也是好的,此时曾纪静才十三岁,再长几年玉足也就不会那么小了。
当下荣禄谢了一声,正要转身告退时,郭嵩焘却快步走了进来,才跨入书斋内便道:“曾帅,京中传出消息来,皇上已经昭告天下,懿妃娘娘已经有喜六个月了……”
话还没说完,荣禄嚯的一声站起身来失声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