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啼声才起,郡王府就接获太子即将莅临的通报。听说,皇太子今早会来郡王府与郡王会面,并且希望佟王妃能够作陪,他想见她。石妥当得知消息后,立刻把王府内大大小小的仆役全都召唤过来,叮咛他们要谨慎地恭迎太子,绝对不许犯下任何差错。
“最近想见我的人还真是多。”这等紧张气氛惊醒了佟七乐,天未亮她便起身梳洗,换好衣裳。先是一个六皇子,后又来了个皇太子,她哪来这么大本事让皇族成员都想见她一面?
他们意欲为何啊?
佟七乐慢慢地走向花厅,脚步却是愈来愈沉重,因为等一会儿她又得见到司徒迭世了。那个狠心人的狠言狠语仍然盘踞心头,无法散去。那天他赶她走,所以这两天来,她也就刻意回避他,自个儿悄悄地避开奴仆们的监视,到废园去挖逃亡的狗洞,好随时随地可以离开这儿。总之,有备无患,只要司徒迭世又展现出对她的不屑一顾,她一定走。
来到花厅前,佟七乐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鼓足勇气跨过了门坎。
司徒迭世正躺在卧榻上,感觉到她的到来,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您该不会在花厅内睡了一夜吧?”一见他竟然躺在花厅的卧榻上,佟七乐忍不住问道,她没忘记他的身上还有伤势。
司徒迭世半天没回话,一对深邃的黑眸逐渐转冷,慢慢开口道:“等会儿见到太子不许失礼,也不许胡乱说话,知道吗?”命令的口吻冷冷冰冰的。
闻言,受伤的感觉又袭上心头。“知道,我会安分的。”她道。
“太子驾到──”
朗朗通报声从大门口传了进来,迎接的佣仆们跪成两列,恭迎未来的皇帝莅临郡王府。倒是太子唐慈并没有摆出太子的阵仗,甚至早先就吩咐过司徒迭世不必到大门口迎接,他轻车简从地来到郡王府,下了马车后也只让仆人侍候入内。
佟七乐准备与司徒迭世一同在花厅里恭迎太子,哪知她一回头,却讶然地看见他并未起身行礼。
“郡王,您怎么还卧躺着呢?”他仍然大剌剌地躺在卧榻上,姿势还悠哉得很,这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吧!“太子即将抵达花厅了,您还不起身恭迎?”
“他来就来,何必紧张?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在一旁站着,就一切没事。”司徒迭世又再度警告她。
到底是谁不安分?到底是谁会被问罪啊?
“未来的皇帝亲自前来见您,这对您已是莫大的荣宠,可您现在的态度也也太不庄重了吧?”万一被砍头怎么办?她是在为他担忧啊!
他瞅着她。“我受伤了。”
“呃?”她愣了愣。“可是应该还可以起身行礼吧?”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得罪了太子,万一被治罪的话,身为王妃的你也会跟着我一块儿受牵累?”
“我”她哪是害怕自己被牵累啊?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她担心的是他!可现下被他这么一说,她恼火了,回道:“没错,我就是害怕被你牵连!”
“那你可以放心,太子向来不把世俗规范强加在别人身上,对我,更是不拘小节。”
瞬间,她的心里掠过了抹疑惑。司徒迭世虽然是在赞赏皇太子的亲和作风,可听在她耳里,却只是表面的敷衍,一点儿敬重之意都没有。
打从五年前皇帝正式册封唐慈为储君后,对太子的宠爱就不曾改变过,甚至这半年多来,市井之间突然增添了许多不利于太子的流言,也不曾动摇过皇帝的心意,撤除他的太子之位。
宽仁大度的太子唐慈其实是被大多数的百姓给歌颂着的,只是司徒迭世怎么会如此轻蔑他?
另外,也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是--一个以慈爱闻名的太子,怎么会让司徒迭世随侍左右呢?难道他不曾听闻过关于司徒迭世的邪恶传说,不伯被一丘之貉的恶名给沾上了身吗?
佟七乐来不及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就见一名穿着金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而司徒迭世仍然躺在卧榻上,不动不移。
“参见太子!”佟七乐连忙把从石妥当那里学来的礼仪全使了出来。
“免礼。”太子温和地道。
眼角余光瞥见司徒迭世连请安都没做,佟七乐连忙道:“请太子息怒,郡王他受了伤,无法起身行礼,请您勿见怪。”
唐慈微微一笑,凝视着佟七乐,问道:“你就是王妃?”
“是。”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怪罪郡王的。”
“多谢太子。”她暗自松了口气。
“王妃,一直以来我就很想见见你,现在终于得见,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妃的外貌美若天仙,心性更是温良贤淑,难怪司徒爱卿会如此喜爱你,钦点你当王妃。”
闻言,她差点把肚子里的早膳给反呕出来。
“我我美若天仙我还温良贤淑?”皇太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明显比她远要高强。“多谢太子赞誉,多谢”
“得此娇妻,是郡王的福气。对了,郡王疼爱你吗?”太子关心地问道。
“他”佟七乐顿了下,司徒迭世一开始便警告她要小心应对,看来她得小心应答。“疼。”为免节外生枝,决定先道谎言。
“那嫁进郡王府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过得极好。”
“极好。”太子满意地直点头。“我喜欢这一句极好,哈哈哈”他开怀地笑着,可佟七乐却听得毛骨悚然。太子问这些家务事意欲为何?怎么愈听愈古怪?
“王妃,我还有些事情要跟郡王详谈,就请你暂时离开吧。”他客气地说道。
“太子的吩咐自当遵办,我出去,立刻就出去,不妨碍两位谈事情了。”她“见客”的责任已了,如果司徒迭世仍想找死,那也不关她的事了。
“多谢王妃成全。”太子对她一揖。
她吓一大跳!“不敢不敢!太子言重了!”好可怕的大礼啊!佟七乐箭步如飞地逃出花厅。
待她走后,皇太子终于面对一直没吭过半句话的司徒迭世。“看来,你这门婚事似乎很成功。”
司徒迭世冷冷一笑。
“刚刚只是一场戏。”他口气凉薄地说:“七乐知道太子到来,所以拚了命地想让你认为我们夫妻俩琴瑟和鸣,好稳坐正室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啊!”太子坐下,自个儿动手斟茶。“让她做正室元配不好吗?”他反问他。
“不够格!她不过是个刺史之女,只是我闲来无事时想娶个妻子玩玩的游戏罢了,她能当正室,只是我随兴下的结果。当然,我若不开心,也会立刻摘了她正妃的头衔。”
“呵呵呵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皇太子边说边摇头。“我发现最近在我身旁的神奇事迹可真多,若非现在与你深聊,本王还不知道你对王妃是如此的不满意呢!”
“这些都是我的家务事,我又岂会四处说嘴?而且我不敢劳烦太子为我操心。”
“不,你这话可错了。齐家治国平天下,家若不和,你岂有心思为我分忧解劳?”
司徒迭世一笑,道:“太子有事?”他已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是有事。我派出去的人失踪了!”唐慈直接道。
“失踪?谁这么大的胆子,没经过太子同意就闹失踪?”
“那是本王的两名心腹死士,我派他们潜进六弟唐井遥的府第监视,两人一前一后都回报六弟他安分守己地在家中念书,并无异状,可在前日,两人却忽然无端消失,完全不见踪影了。”
“听起来是颇为古怪。”
“所以我才亲自上门找你替我查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徒迭世道:“我会办好此事的。”
“对了,你的伤势如何?是怎么受伤的?”唐慈问道。
司徒迭世叹了口气。“还不是见不惯我与太子相熟之人暗中下的毒手,郡王府招来刺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要不要和凤将军商量护卫之事?”唐慈问着。身为太子的他,势力已经渗透进每个角落,更形成一道绵密的包围网,将皇帝紧箍于其中。王公贵族、重臣宰相、御史大夫等,都效命于他,而司徒迭世更为他延伸出广阔的人脉,福王、盛郡王、凤将军,乃至于铸钱使与司徒迭世都有一定的交情,甚至连谏大夫也与他称兄道弟,而这些人最终将会劝他尽速登上王位。
司徒迭世却有些不悦地道:“如果太子不信任我的话,尽可找人来协助我。”
“好好好,我懂,我明白,我不让旁人协助你,以免让你觉得脸上无光。”唐慈不敢勉强他。“不过,我倒是有个奖励要赐予你,这就不容你拒绝了。”他口气倏地沈硬了些。
“无功不受禄。”司徒迭世低垂的深眸闪过一抹冷冽。
“谁说你无功?你有功,而且还是大大的功勋!就因为你一心护我,所以才会招来恶徒攻击,而你随便娶得的妻子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既然如此,休了她,我送个美人儿给你。”
“谢谢太子的赏赐。”太子的话一出,司徒迭世也二话不说地直接答应。
唐慈顿了下,望着他喜悦的表情,也笑了。
* * * * * * * *
“糟了、糟了、糟了!大消息啊!大消息啊--”石妥当匆忙地奔进花园,大吼大叫着。“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太可怕了!”
“怎么啦?什么消息能让石总管如此的惊慌失措?”王府的仆役们个个面面相觑,凑上去询问出了什么事?
“有人劫狱啊!”“劫狱?”
“就是前些时候,在皇上面前参太子不是的那群乱臣啊!他们不是已经被打进天牢里关着了吗?可不知怎么一回事,昨晚竟然被人给劫狱救走了!”
“囚禁在天牢的犯人被救走跟石总管有什么关系来着?你何必这般紧张呢?难不成是石总管派人去劫的?”
“胡扯什么!”一个巴掌立刻打上一颗笨脑袋。“你是想害死我吗?我大呼小叫是因为那六名本该斩立决的乱臣是因为郡王的提议而暂缓行刑的,现在他们竟然被人给劫走了,我好担心这件事情会牵连到郡王,这可是诛连九族的罪名啊!”“对喔、对喔!”佣仆们开始紧张害怕了起来。“这件事很可能会连累到郡王啊!”“那怎么办?我们要赶快逃走吗?”佟七乐突然冒了出来,不安地问了一句。
佟七乐的模样十分的狼狈,像是刚在泥地里打滚一圈似的,白袖子上都是灰土,前襟也黏着杂草,裙?脏兮兮的,脸上、发尾都沾了土泥。
石妥当见状,忍不住问道:“请教王妃是到哪里去了?怎么弄得一身脏?”她到底有没有当王妃的自觉啊?她的搞怪行径真是让他当场傻眼。
她已经挖出一个狗洞了!钻出墙后是条街底,而且那条暗街似乎无人知晓,她勘察地形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看来老天爷终于是站到她这边来了。
做好逃亡路线后,她返回花园,却听到佣仆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一听到竟然是囚犯被劫的消息,她当下吓坏了,那可是死罪一条啊!
“石总管,我们王府上上下下要不要一起逃亡呢?”佟七乐又问着。就算司徒迭世再漠然、再冷情,可她的心肠就是硬不起来。
“王妃是到哪里去了?”石总管实在想不通,堂堂一个王妃怎么老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我是帮晓梅除草去了。”她掰出早就想好的说词。“你还没有回我问话。”
石妥当却继续自顾自地道:“晓梅胆子忒大,竟敢让王妃动手做事,看我扣不扣她薪饷!”
“石总管,晓梅是听你命令还是听我命令?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她板起面孔。“我看你根本是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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