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浩如入无人之地的闯入巧芸的房中,一脚踹开她的房门之后,如飞箭般迅速奔至她的床前,大掌不留情地扼住她的咽喉。
“谁让你去毒害芯红的?我警告过你不准动她一根寒毛,她要少了一根头发,我会要你付出代价。”
像是要实践他的威胁,吴天浩加重了手劲,阻断了巧芸的呼吸,任凭她以眼神求饶也不为所动,非要置她于死地。
残存的气息在惊慌中消耗殆尽,巧芸感觉到眼前吴天浩狰狞的表情开始模糊。她不甘心,为何自己为了他坏事做尽,却还不得他的欢心;而为了一个申叔华抛弃的残花败柳,他却要她以命相抵,这是所为何来?
他们不是计划好了,共同谋取申家的财富,将来双宿双飞的吗?怎会变调至此,落得这个结局?
不知是心有不甘给了她力量,抑或是潜伏在体内的求生意志所致,巧芸骤生神力,以脚抵住他的腹部用力将他踢开。新鲜的空气猛然灌入咽喉中,灼烧着她,此时只闻她急促的喘息声。
她背对着吴天浩。这个男人只是利用她来干些肮脏龌龊的事,免得污了他自己的手,充其量她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颗棋子,随手可抛。
“你想大享齐人之福,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有我在就没有平芯红的立足之地。不过你也做下决定了,不是吗?和我撕破脸你也没有好日子过,我若命定该死,也会拉你当垫背,黄泉路上不会独行。”巧芸脸上阴狠的表情不输吴天浩,她决定和他同归于尽。
伸手自怀中掏出预先备好的白绫,吴天浩反手一扬,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巧芸的身边。
“是吗?那我们就来瞧瞧谁的能耐大。”吴天浩又自怀中取出信笺一封,在她面前扬着。
“申家的二姨太因为毒害申家少奶奶不成,心虚地悬梁自尽,留下遗书一封向世人告罪,恳切希望众人谅解,愿来世结草衔环以赎前愆。”
的确,在没有人证之下,这封假冒的遗书便是结案关键;即使她有冤待诉,届时要翻案也已无力可回天。
此时,巧芸首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这个与她在床榻间火热交颈的男人居然能毫无所觉地欲置她于死,所有的甜言蜜语瞬间化为乌有,而山盟海誓连个屁都不如。
“哈”想到结局如此,巧芸忍不住为这荒谬的局面放声大笑。
“你尽管笑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等你到了阎王爷面前便由不得你放肆。”吴天浩慈悲地给她最后一点时间。
这时申府上下正在床上睡得正酣,谁能阻止他除去心腹之患。
连平芯红都正在床上和申叔华想到在她窗外听到的声音,吴天浩不禁怒火中烧。他可以原谅她过去和申叔华同衾共枕,那是她为人妻的职责所在;但是时至今日,她再有此作为不啻是本性**,已是如同巧芸一般的污秽,令他作呕。
这更加深了他心中的仇恨。等他了结巧芸之后,接下来就是他们夫妻。
但是他会留下申叔华一命,不过不会太久,他会让申叔华在赴黄泉之前,看着他占有平芯红。
当然,他也不会让平芯红好过。在申叔华离世之后,他会留下申元禄一条命,一个垂髫小儿手无博鸡之力,绝不是他的对手,可任他为所欲为。他要平芯红带着这种恐惧而亡,这是他对她的背叛所做的最后一击。
今日便是申府家破人亡之日。吴天浩准备抛开周详的计划,不愿再隐忍等待。
他的恻隐之心已然全无,他要得到属于他的荣华富贵。没有佳人在侧又如何?他能在烟花柳巷找着巧芸,将来他有了万贯家产还怕找不着美人吗?
对于将来他有十足的信心,申家的产业在他手上只会发扬光大;和申叔华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不同,他会创造出吴氏传奇,名留青史。
但是先决条件他得先铲除阻路大石,为康庄坦道除去障碍。眼前会让大计功亏一篑的便是巧芸,只要她不再扯他后腿,申家即是他的囊中物;要她无法造次,便只有杀她一途,否则她将成为他尾大不掉的后顾之忧。
“要杀我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巧芸强自镇定做最后挣扎,祈求上天别让他瞧出她的虚张声势。“你这杀手结束的不只是我的生命,还有你吴家第二条命脉。”她指着微突的小肮说道:“你吴家到你便只有单传一脉,你不思开枝散叶,却变本加厉地杀死自己的骨肉,将来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的肚子瞧,吴天浩却瞧不任何端倪,怀疑她所言的真实性。自家宝出生,两人每每欢好之后,她便会喝下去胎水,又何来有孕之说?准是她为了保命胡诌出的谎言。
“就算你真的有了身孕,谁又能保证是我吴家的种?你又不是贞节烈妇,痒了不找男人搔便受不了,这府中上下不知有多少个你的相好,别把他们的杂种往我头上栽。”吴天浩翻脸后完全不讲情面。
“你!”对于枕边人如此决绝,巧芸心寒到了极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男人运会如此差。在娼馆中生张熟魏地混过前半生,只成了男人泄欲的工具,好不容易遇上了吴天以为浩终于熬出头,不意却是这种光景。
真是这样,当初她不如继续当个青楼女子,还能光明正大地自男人衣袋里掏出银子。好歹她也是个花魁,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你以为我会傻傻地束手就掳吗?我有嘴能说,有手能写,你做过什么样狗屁倒灶的坏事,我早已一件件、一桩桩地留下底。要有个万一,我便全掀开来。”巧芸豁出去了,要撕破脸大家都别想好看。
吴天浩状似优闲地掸去袖口的泥渍,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中。
“出身青楼的你,和背景有力的我,你想人们会相信谁呢?你也别大费周章地苟延残喘,结局还不是都一样?”他不再浪费时间与她逞口舌之快。
天色即将大明,若是让早起的仆役瞧见,岂不枉费他机关算尽的用心。
他将白绫用力一甩,绑有重物的尾端毫无困难地往他瞄准的目标——巧芸的颈项缠去,他迅速的收住剩余的布料,拉近两人的距离,收紧白绫截断她的呼吸。他打算营造出她上吊而亡的假象,反正现在家中正值多事之秋,再怎么兜也兜不到他身上,谁会知道他正是幕后黑手。
“救命救、救”巧芸纤手向窗外指着,口中不住喃喃求救。
吴天浩凑近她的耳畔。“你还希望谁来救你?别妄想了。”
但是她的手仍旧指着窗外,眼中有着最后一丝希望。
“什么?你说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自窗外传入房内。
吴天浩惊讶之余松了手,不敢相信此情此景竟落入第三者眼耳之中。事迹败露了!他眼看着光明前景顿时黯淡无光。
***
喂了大半夜的蚊子,吕慕星都快以为今晚又是无功而返。在平芯红中毒之后,姜鼎舟示意即将收网,她便自告奋勇地担任眼线在巧芸门外监视,为的不是保全她一条小命,而是要看恶人有恶报。
她天生就是小鼻子小眼睛又怎样,她就是爱记仇又犯着谁。巧芸既然狗眼看人低,那就让她尝尝被她瞧不起的人搭救,欠下人情的难堪。
更何况她的救星也是将她送入牢狱的灾星,保证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她这一号人物。
“叫大声点,姑娘我耳背,听不见你的声音。”吕慕星故意找碴的嚷道。
谁能在被人勒住脖子,一条小命即将休矣的当口,还有余力大声求救,即便是叫破嗓门也不可能会有奇迹出现。巧芸不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还暗中嫌吕慕星的态度无礼至极。
她没想到若非吕慕星大叫出声,她今夜便得为毒害平芯红的行为得到报应,还是丧命在最不该成为正义使者的伪君子手上。
口里不住啧啧出声,吕慕星纵身一跳跃入巧芸房中,瞧着一室的凌乱和狼狈不堪的两人。
“哦!对了,别想打我的主意。”吕慕星回头给吴天浩一个良心的建议。“姑娘我和猫儿结拜金兰,蒙它不弃多过了几条小命给我,所以你若要将我这个目击证人灭口,劝你不必多此一举。要不,你可以往窗外瞧瞧。”
顺着她的话往窗外一瞅,吴天浩和巧芸仿佛见到牛头马面前来索命,僵直的定在原地;屋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班衙役,将巧芸的居处团团围住。不必解读他们的表情,便可得知事迹败露、法网难逃。
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平芯红官拜刑部尚书的二哥,两人连翻供的机会都无,实是末日来临。
吴天浩手松开白绫,白绫飘飘然地坠向地面。他不敢相信多年的努力,最后却是付诸流水,已经无法挽回。
为何老天总是眷顾着申叔华?他只因为投胎投对了人家,便是衔着金汤匙出世,不费吹灰之力,功名利禄便唾手可得,而自己机关算尽却是一无所获。
“这不公平,太不公平。”吴天浩狂傲地怒吼,对老天,也对世人。
在场的人谁不是因为出生背景而占尽优势。平芯红的二哥、姜鼎舟、吕慕星,连田文都是。
他的忿忿不平冲昏了理智,悲鸣脱口而出,回荡在室内。
惊觉大势已去的巧芸无语的跌坐在地上,以她最不希望见到的方式看着一切结束。
门外的衙役在平芯红二哥的示意下,入内将这对男女架走。
未来他们将面对的是苦不堪言的流放充军,与军中妓女没有明天的生活。能熬过刑期回归故里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人在最初的几年内,不是累死、病死,便是自我了断。他们也不例外。
是福是祸上天早有安排,浪子回头是上天给予凡人的恩赐,若心怀不轨总有自食恶果的一日。
***
数月后苏州城门外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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