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心里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从此不用再当她的保母,忧的是以后我妈修理我的时候,没人能替我挡驾了。”
她脸色变了变,几乎要拂袖离去,末了,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离开的那一天,哭得只差没断气了,让我深深地觉得,自己没流一、两滴眼泪应付她一下,似乎说不过去,我才准备要哭,她竟然抱着我,说了一句不晓得哪里学来的烂台辞,她说:子豪哥哥,等我回来,我要当你的新娘。在场几乎听到的人都笑了,只有我觉得好丢脸,当场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恨不得掉头就走。”
够了!真的够了!
她到底为什么留下来,听他说这些污辱人的话?
“我刚刚在前面看见租屋的广告,我想过去看看。”她想她明白他的用意了,他嫌她明天才搬太晚是吧?
她今晚立刻搬走。
他拉住她,强调:“-答应我,要听完这个故事的。”
“我现在不想听了,不行吗?”她翻脸不认人。
说话不算话,是女人的专利,他没听说过吗?
她转身要走,然而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是那么地真切、那么地如影随形。
“我真的不知道,她走了之后,我会这么想念她,发自内心的想念。”
心跳的节拍登时乱了,身体彷佛有自主意识地停下脚步。
他是在骗她的吧?他怎么可能会想念她?怎么会
静雨拚了命地告诉自己,可是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无论如何也跨不出下一步,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
戴子豪踱到她的面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专注而温柔,还有一些她说不出来的东西,揪疼了她的心
“她刚离开的时候,我总会恍神听到她在叫我,在她常出现的角落,看到她的影子”
“你该不是在哄我的吧?”她不是很相信他的说法。
他要真的那么想念她,为什么不曾主动跟她联络?每次都是她先找他,他才勉强应付一下。
“-问问-自己,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可曾有过相同的经验?”他相信她会懂、她一定会懂,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记挂着她。
“我”果不其然,她无言了。
哪里会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
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脑子一空下来,她都会忆起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然后深深、深深地想念着
“自她离开之后,我谈了几次恋爱,最后都无疾而终,每当我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她在机场里说的话。”
他果然跟别人交往过,难怪接吻的技术那么好!静雨只听到这个重点。
还说什么想念她,果然是骗人的,他对她的思念,绝对没有她对他的千分之一不!是万分之一才对。
“可笑吧?”他的一双利眸牢牢地盯住了她的脸,精确地捕捉她的每一个细部神情“那几句当时让我糗到不行的话,竟会像魔咒一般,彻底地困住了我。”
她被他盯得俏脸微晕,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有些失望,续道:“她到了温哥华,每逢年过节、生日什么的,都会寄贺卡给我,我总得等到收到她寄来的贺卡,才肯被动地回寄给她,因为我怕她早忘了她当年所说的话,而我却傻傻地当真了。”
机场一别,那时她才多大?不过是个孩子,他能要求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信守对他的承诺吗?
“后来,女孩遵照她从前的诺言回到了台湾,初见面的那一刻,我吓到了,她变得好美、好美也才知道,她很不上相,这几年,她陆续寄了很多相片给我,但都不及她本人的十分之一。”
说到这个,静雨不由得心虚,其实不是她不上相,而是她故意寄很丑的照片给他,这是她那个被称为“情场浪子”的堂哥教她的。
他说这样做的话,能降低子豪哥哥对她外貌的期望,等到真的见到她本人的时候,才会有“惊艳”的效果。
从“被实验者”话里的语意听起来,成效似乎不错。
想了想,他随即补上一句:“唯一可惜的是,她方向感还是很差。”
某人在机场里迷路两个小时的事件,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噢。”腹部遭到痛击,令他闷哼了一声。
忍住痛,他接着道:“虽然我并没有答应女孩,让她当我的新娘,可在潜意识里,我却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当成她的所有物,怕她吃醋、怕她生气、怕见她哭,更怕她迷了路,不懂得如何回家。”
他以食指挑起了她的项链“所以我送了她一条项链,偷偷地在珍珠里藏了一个小型的追踪器。”他颇感叹地道:“她长大了,能跑的地方多了,没那么容易找到人,而我恨透那种找不到她的恐惧感。”
他转下项链上的珍珠,拿给她看,珍珠里面是空心的,里头装了一块黑不隆咚的东西,应该就是他所说的追踪器。
“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数落自己“懒惰、自私、玩心机,我做任何事讲求目的,包括对什么人好,对什么人不好,都有一定用意,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不会做。”
除了偶尔拿点钱出来做善事,赢得一点“热心公益”的好名声之外,他几乎很少做好事,不过倒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了。
“就连以前我会对女孩好,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我妈喜欢她,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妈打我会打得轻一点,就这么简单而已。”
照理说,听到他说这种话,她该感到难受的,可从他的语气里,却又依稀嗅得到一丝悔意
他后悔从前用这样的心态对待她了,是吗?
“然而这世上真的是有报应的。”他挺感触地道:“活到了二十九岁,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对,但对她,我却有一种压不住的愧疚。”
莫名其妙的罪恶感,搞得他快精神分裂了。
“我知道她会喜欢我,纯粹是因为孩提时的回忆,只是我那时对她好,不完全是真心的”
不单是她心里有疙瘩,他的心里同样有个解不开的结。
“我知道我不说,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当初的想法,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我决定把话说明白,让她自己决定还要不要继续喜欢我?”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妈的!他干啥活到了这种岁数,才突然冒出“良心”这种玩竟儿?
周围的环境静了下来,静雨知道他在等着她的答案。
“如果她的决定是不要再喜欢你了呢?”她试探性地低问:“你怎么办?”
就这样算了吗?
胸口一窒,他脸色微变,吃力地开口道:“我会继续对她好,直到她肯原谅我为止。”
“如果她肯原谅你,却爱上了别人,你又如何呢?”她再问。
闷窒感加重,他深呼一口气,努力地维持风度地道:“那我会衷心祝福她。”
“你!”她气到浑身发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超级大白痴!
她懒得再跟他废话,径自扭头走人。
长臂一伸,他环住了她的腰际,用力一扯,她的背脊已然紧贴着他的胸膛。
“我赶着去看房子,你别碍着我。”她寒声。
“不许搬出去,我不会答应的。”他好专断。
“我不搬出去,怎么交男朋友?我等着听你的衷心祝福呢!”她挖苦。
“骗-的。”他在她细致的颈边厮磨着,贪婪地吸汲着她的体香“我不会给-机会爱上别人的,-亲口说过要当我的新娘,-赖不掉的。”
不论他嘴上说得再怎么道貌岸然,仍摆脱不了他是商人的本质──说一套、做一套。
“你不知道言而无信,现代人的基本美德”话声未落,她克制不住呻吟了一声。“啊”该死!他居然吮住了她的耳根。
“住手。”她的喝斥一点气力也没有。
“我爱。”他突如其来地道。
这个男人真懂得折磨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说这么重要的话,她压根儿就没听清楚。
“再说一次。”她旋身凑向他,整个人的神态都不一样了,圆圆的美眸,溢满期待。
“-肯遵守诺言的话,我勉强可以答应-,再说一次。”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他拿乔了。
“你先告诉我,明富川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考虑要不要遵守诺言。”她还是介怀。
“我答应了某人,暂时不能说的。”他轻拥着她“过段日子,-会明白的,先别跟我计较了,好吗?”
人在商场,首重的就是个“信”字,如果他这最起码的一点坚持,都守不住的话,他以后还怎么跟人家混?
“你真的不是为了要讨好裴悦宁,才这么做的吗?”她疑心很重。
“保证不是。”他答得毫不犹豫。
“你不是说过,她人长得漂亮,口才好、反应快、交际手腕更是一流,你对她的评价这么高真的确定自己不喜欢她吗?”静雨酸溜溜地问道。
“小雨,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的心眼这么小。”他好认真地道。
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她居然还记得!
“你又损我。”她连-了他好几下。
他抓住了她的一双小拳头,好笑地道:“我当时只是想要逗-,可我万万也没想到,-居然会记恨这么久。”
难怪她对阿宁总是充满莫名的敌意,老说他想讨好她。
“谁教你总是损我,不分日月地帮你做牛做马,好难得才能从你口中,听到一句好话。一夸起别的女人,就口若悬河、眉飞色舞的,教人家怎么能不吃味?”她埋怨道。
“这都算我不对,好不好?”他承诺“大不了以后,我只夸-一个女人,绝对、绝对不在-的面前,提到别的女人的半句好话。”
“真的?”她扬扬眉,唇畔衔着抹藏不住的笑意。
“真的!比九九纯金还真。”他学起电视里的台辞。
静雨深知,他平日虽然喜欢胡说八道,但却是个极重然诺的人,只要答应了,就绝不反悔。
既然他肯为她做出这样的承诺,即意味着,她在他心中确实是有一定的分量,心头一软,也就不忍心再为难他了。
“那好。”她放柔声调,神情愈见妩媚,一双玉手顺势地攀上他的颈项,媚眼如丝地诱哄道:“再说一次你爱我,我就是你的了。”
一句爱语换一个佳人,这笔买卖合算,他乐得从命。
“我爱。”他附在她耳边一遍遍地低语,极尽缠绵地吻上了她完美的菱唇。
黄昏的晚霞泄下了一地的余晖,拉长了两人的身影,结成一个幸福框框,框住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