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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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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白纪羽不可置信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话。“我认识的你,是不会”

    “没错,”齐风-笑着。“不知不觉,她就已像是我的一部分,不可失去——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救靳丹菱吗?”

    “你感谢她为靳青芸挨这一掌。”白纪羽深沈地看着齐风,眼底一抹不认同。

    “你很聪明。”齐风无视于白纪羽的眼光,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过分,但我的确庆幸是靳丹菱受了伤,而不是我的芸芸。当然,这并不表示我不重视靳丹菱的生命。”“所以你急着救靳丹菱,免得良心不安?”

    “这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是,如果她死了,芸芸会一辈子都失去笑容,我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找想安慰她,但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多说,再加上她脸上的悲痛,令我不忍再回首”

    几片大云层飘过了天空,天色时晴时阴,然后微风徐来,使得枝叶的余荫左摇右摆的挡住了所剩无几的阳光。四周,一下灰黯下来。

    “所以她现在的样子,令你裹足不前?”白纪羽终于看见了齐风的深情,为之动容。

    “我的出现,也许会让她更躲进自己的世界,她其实是个容易受伤的丫头,我不想在这时去逼她。”齐风平了平激动心情,慢慢表示着自己的忧心。“我知道,她一定觉得我背叛了她。”

    “你真是爱惨她了。”白纪羽同情地看着齐风。不曾为谁动过心,第一次就陷入这样的一团混乱里,也难怪他优柔寡断了。“可是,你就什么都不解释的,任她这样下去就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齐风将脸埋入了手中。“我只能等吧!”

    “我不这么认为!”白纪羽突然语气坚决。“我看得清楚,靳青芸会这样,完全是因为那晚的事,而解铃仍需系铃人,现在除了活蹦乱跳的靳丹菱在她面前出现,会让她好过,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我不懂。”齐风一脸茫然,不明白白纪羽在说什么。

    “唉,”天啊,谈恋爱真的可以把人给谈笨吗?可是看见齐风的“惨样”白纪羽一堆冷嘲热讽就又吞回肚里。“反正你别这样拖下去就对了,要不然事情一定更难解决!”“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总之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晚上总镖头就到了,我还有的忙呢!”白纪羽不想再让齐风的心情沈沦,硬是恢复原来的样子。“这两天忙死我了,我要去睡个午觉,不管你想通也好,没想通也好,反正都别来吵我啊。”说罢,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齐风。

    因着白纪羽的提醒,齐风想起自己其实还有很多该尽的责任,没有时间让他在这儿自怨自艾,于是重整了情绪,让冷酷宁静回到脸上,起身向空中吹了声哨,召来了几位正在附近巡逻、几日前便安排好的镖师,一一听着他们的简报,并针对简报做出指示。

    是晚,靳府大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是因为靳府上下除了丹菱和青芸外,包括齐风和白纪羽都聚集在大堂,迎接主人靳浩节以及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齐震威。

    因为众人皆各有心思,所以便无安排任何接风的宴行;而靳浩节及齐震威一进了门,也同样无心稍事盥洗歇息,省略了所有客套的繁文褥节,直接遣退了所有的下人,还有涉世未深的墨蘩,让齐风及白纪羽好把所有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述。

    “这就是这些天发生事情的经过。”由齐风主述、白纪羽适时补充的方式,他们两人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总算交代完事情的始末。

    “你确定这两次都是同一人所为?”靳浩节问。

    “是的,虽然这两次他做了不同的装扮,但一交手,我便确定绑架青芸小姐和打伤丹菱小姐的是同一个人。”

    “结果你在场的状况之下,还是使靳大小姐受了阴毒的重伤,”一待齐风说完,齐震威便沈声开口。“风儿,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全力保护靳府,不得有误。”齐风微低着头,面无表情。

    “那为什么弄成这样?”齐震威语含怒气,简单却明白地传达了他的意思,实不难看出齐风的个性是传承于何。

    “孩儿办事不力,请爹责罚。”齐风并不多作辩白。

    “总镖头,其实是--”白纪羽见情形不对,便想替齐风解释,却被齐震威打断。

    “住口,我这次派了身为镖局总管的你和少主一起出这趟任务,结果还是搞成这样,你还有何话可说?我们威远镖局的招牌要往哪里摆?”一句话便令白纪羽噤声。大堂中的气氛霎时凝结了起来,-漫着尴尬“算了,震威兄,骂他们也于事无补,更何况我相信他们已经尽力了,你就别再责怪他们了。”挂心府里事的靳浩节,看着风雨欲来的旧识,连忙打着圆场,不想时间浪费在说教上。

    “说的是啊,齐总镖头,”在一旁的沈凤仪也帮腔。“其口要不是齐公子和白公子的帮忙,青芸早就被绑走,丹菱也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而已了!”

    “是啊,我们还是先研拟今后的对策吧!”靳浩节一针见血地直指重点。

    “唉,”听着靳浩节伉俪的异口同声,齐震威叹了口气。“好吧,还是先想想因应之道吧!”

    就这样,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低头思索着自己的问题,一时间,静得连远处靳府仆佣的话声也隐约可闻。

    结果,打破了这闷人沈默的,竟是才被骂退的白纪羽,现出了与平时不同的公事化态度,精明地开了口。“总镖头,属下有事不明,望总镖头解惑!”

    “说吧!”

    “总镖头刚与靳老爷一直强调研拟对策,是否代表总镖头早已清楚那神秘客的身分?如果是,总镖头为何不明示于少主和属下?还有,据少主所述,那乞儿熟知靳老爷的名讳,而使的拳路,竟被总镖头所自创之本门掌法所封死,这是否代表您与靳老爷,是那名乞儿的旧识呢?”“你这是在质问我?”

    “属下不敢。”白纪羽边答话,边向齐风使了个眼色。

    “我想纪羽绝对不敢以下犯上,”齐风回看白纪羽一眼,附和道。“爹,孩儿也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那-徒的行为与寻常盗匪不同,如果爹和靳老爷知道他的身分,请让我和纪羽明白,应对日后要缉拿他有很大的帮助。”一番恭敬又合理的话,令靳浩节与齐震威面面相觑,无法反驳--如果真有隐情再瞒着大家,不就是摆明了要齐风和白纪羽背糊涂黑锅?

    靳浩节和齐震威面露难色。尤其是靳浩节,除了要面对齐风和白纪羽之外,还有爱妻沈凤仪忧心疑虑的眸子;这事,该如何开口才好?

    齐震威见靳浩节一脸为难,也不知该应还是不应,于是故意将目光调向远处,藉此避开儿子和近乎义子身分的下属坚持的态度。

    齐风和白纪羽见此情形,更肯定了这二人心中有事,而且极力隐瞒。为了这些日子以来大家莫名其妙的鸡飞狗跳,不管要僵持多久,今天说什么都一定得逼出这个秘密来;虽然他们仍不发一言,但他们有的是耐心等!

    终于,靳浩节拗不过他们的坚持,清了清声,开口道:“事已至此,我想也瞒不下去了吧,震威兄,你说呢?”

    “好吧,既然他们一定要知道齐某是无所谓,我原本就是一介莽夫,世俗之名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华而不实的虚无!我之所以隐而不宣,都是怕连累了浩节兄的清誉及妻小,现在既然浩节兄不再避讳,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了!”齐震威见靳浩节已有和盘托出之意,当下便不再反对。

    “唉,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贪恋浮名,想保全形象,也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步田地,让我的妻小代我受过!”靳浩节望了沈凤仪一眼,满脸的悔恨,接着便对齐风和白纪羽说。“你们想知道这原由因果?”

    “晚辈愿闻其详!”齐风朗声道。

    “好吧,这让我藏了半辈子的罪行,今天也该曝光了!”

    轻喟一声,靳浩节慢慢将一件发生在二十六年前的旧事,藉着话语重现在这靳府大堂上--那一年,靳浩节十八岁。

    虽然从小失去了母亲,但靳凌云——靳浩节的父亲,却相当尽责的将靳浩节抚养成人,不仅让靳浩节衣食无虞,还用心培养他研读诗书的兴趣,使得少年时代的靳浩节,将舞文弄墨、进京与各方才子一较长短视为人生最大目标。

    事情,便发生在靳浩节第一次上京赶考的途中。

    原本,靳浩节在满十七岁时,便有意上京赴考,但不巧一向疼爱他的父亲却突然身染恶疾,连请过好几位大夫都表示,靳凌云的病不是一时半刻就好得了,于是孝顺的靳浩节便放弃了上京的念头,决定留在家中照顾父亲,再等一年才上京。

    结果,靳凌云的病非但没起色,反而日渐加重,终于在靳浩节上京赴考时——因为延迟了一年,靳凌云以科学仕途不宜耽误为由,硬逼着已年满十八岁的靳浩节

    赴考--不治辞世。

    在京城待考的靳浩节,从连夜赶来的家仆口中得此恶耗,自是痛不欲生,但除此之外,还有更麻烦的事紧接着而来。

    原来,带消息来的家仆,除了要告知靳浩节父亲辞世的消息外,还要请示靳浩节关于家中所经营之米铺的问题,因为靳凌云一死,靳浩节自是顺理成章的成为靳家米铺的东主。

    可是靳浩节并不知道,父亲一死,他所要接手的并不只是个缺少掌柜的米铺,而是一个因靳凌云不喜计较、再加上卧病一年少管店务、财务早已千疮百孔入不敷出的烂摊子。

    许是靳凌云不想打扰到儿子的课业,所以从不对靳浩节说过店头里的事,但这样的体贴,反倒成了对生意毫无经验的靳浩节的致命伤--对一个经商生手来说,管理一家营运健全的店都不见得是件易事,更别提是间濒临倒闭的铺子。

    悲痛逾恒,手足无措,再加上独处异乡,靳浩节在京城大街上,足足狂醉了三天!

    就在这三天里,靳浩节成功地交了个酒友--当时喜欢云-四海、以捉拿官府悬赏的江洋大盗领赏为生的齐震威。

    在酒铺里狂醉的靳浩节,引起了正准备在京城盘桓数日的齐震威的注意与好奇;一个看起来气宇不凡、潇洒儒雅的读书人,竟镇日只喝酒不进食;不见任何明显的情绪反应,只是沈默地灌酒,但是这种平静的表面,却更让人感受到有一种无边无际、深沈浓重的哀伤与迷惘。

    齐震威忍不住饼去和靳浩节攀谈;虽然以靳浩节当时的情绪,应无理会陌生人的心情,以齐震威豪迈不羁的江湖性子,也不会有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穷磨菇的耐性,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性南辕北辙的两人,竟在一番酒酣耳热的谈话之后,结为莫逆之交。

    而在知道了靳浩节家中遽变的细节后,有着江湖儿女心性的齐震威,当下便主动表示要陪靳浩节回家乡处理问题。在一番考虑及盛情难却下,靳浩节便答应了齐震威同行,两人当日即由京城启程前去苏州。

    没想到半路上却出了状况:两人和靳家仆僮一行人取道穿越泰山山区,途经一处山谷时,遇上了山贼,虽然齐震威的武艺高强,但面对着十七、八个手持-器的恶徒,加上得顾着功夫全无的靳浩节,还是牺牲了靳家仆僮两条人命,才勉强让两人在一团混战中落荒而逃。

    对于一向将同住的家仆视为亲人的靳浩节来说,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残酷;而对一向自恃甚高、以专门缉捕棘手的江洋大盗著名的齐震威来说,被一群官府悬赏已久的小贼逼得败逃,更是一种耻辱!于是乎,两人意见一致:去翻那个土匪窝!

    打听之下,得知那一帮山贼其实是隶属一个在泰山腹地里拥兵自重、划地为王的黑旗帮,仗着帮主洛奇山有两手叫人惧怕的巨力拳法,在鲁境的山区内肆无忌惮,专门洗劫过往商旅,甚至王公贵人。

    在周详的计划下,他们两人在半夜潜进了依傍着一处险恶山崖的贼窟,先以迷香解决了大多数的匪众后,便兵分两路;靳浩节先以准备好的绳子,逐一-绑着晕迷过去的众匪,以防有人提前-醒误了大事,而齐震威则利用这段时间,长趋直入黑旗帮头目的房间,惊动了正要就寝的洛奇山。

    虽见属下已全部收伏至对方手里,但能身为匪头的洛奇山毕竟不是毛头小子,震惊之余还是反应了过来,使出了全力与齐震威过招。一时间天地之为色变:两人从房间到走廊,从内堂直打出了屋外,战况之激烈,连时常面对如-神恶煞的匪徒的齐震威也始料未及。

    一更到三更,双方仍僵持不下,但体力上长时间的消耗,却已让齐震威吃不消了,不得已,只好改变原本心高气傲的活捉初衷,逮了个空巧,齐震威心一横地将洛奇山打落了山崖,这才结束了恶战。

    战后,齐震威和靳浩节都同意将匪众们交付官府发落,但在一件事上,两人的意见有了分歧:黑旗帮里所留下的大笔财宝,到底该怎么办?是取走或是留下任官府处置?

    读书人出身的靳浩节认为,既已杀了洛奇山,还取走他的财物,这无异是谋财害命,当然不赞成分了黑旗帮的财宝;但不拘小节的齐震威却认为,反正已是无主之物,那么当然是先见者得,更何况如用这笔财富去救助有需要的穷人,也算是帮死在他们手下的洛奇山积点善业,尽早得往生。

    激辩了许久,靳浩节臣服在好友的劝说及现实的压力下:与其让不可靠的官府私自贪渎掉这笔财富用以享乐,不如让他们拿去救助贫穷的百姓们,另一方面,自己也可藉此挽救濒临崩溃的祖业就这样,两人决定平分所有的财物,以匿名方式通知官府匪巢的所在,然后装成点头之交,只在一段时日或有要事时才私下书信往来,不让世人觉得两人过从甚密,以杜绝日后的麻烦。

    后来,他们两人以这次机运的财富,建立了自己的事业:靳浩节的各门生意,靠着威远镖局的暗中保护,成了富甲一方的连锁集团;而齐震威则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镖局,靠着靳浩节所拉线出的人脉,在短短数年间,成了各路王侯富商最为信任、并因此日益壮大的威远镖局。

    虽然,在那件事情过了五、六年之后,曾传出黑旗帮并未全灭,仍有余党在活动着,但没人提得出具体证明,再加上靳、齐两家并未受到骚扰。所以两人便不以为意,继续对这件事守口如瓶,而一晃眼,就是二十年可是在两个月前,竟然有人以黑旗帮的名义重新翻出了尘封旧事,分别给靳浩节及齐震威寄了表示“索取交代”的信,扬言要两人面对天理公道。

    心中震撼的靳、齐二人,连忙书信密商,最后,由局里上下都为练武之人、比较不担心对方暗地加害的齐家,派出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齐风及白纪羽二人,南下驻守靳府。但为免打草惊蛇,齐震威和靳浩节决定暂不告知齐、白二人及靳府的家人真相。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人都没想到,在齐风和白纪羽尚未与靳浩节接头前,就发生了靳青芸被人掳走之事。而在一切都措手不及下,自知另有隐情又心慌意乱的靳浩节,才会语焉不详的交代了送回翠儿的白纪羽,要他和不知道追-得否的齐风务必保护靳府,后便急忙北上到当时的匪巢一探究竟,同时通知了齐震威。

    往事重演至此,算是告了个段落。

    大堂之中一片窒闷的岑寂,今晚,像这样的情形,已不知是重复了第几次。

    好半天,终于有人开口。的确是有人该对这可怕的静默做些什么,但是没人想到过,在这么沈重的时刻里,最先打破岑寂的,竟然是在场唯一的女性--靳府主母沈凤仪。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而今晚大家也已承受太多,”沈凤仪出奇平静的声音,像是仙乐般的融开了几个男人的岑寂,为这个往事汹-的夜,下了最恰当的尾笔。

    “既然一切都真相大白心头舒坦,现下就先各自歇息了,还有什么问题,就都明天再说了吧!”各有心思的众人,当然都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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