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正大人,请留步。”熟悉的男性嗓音响起。
穿着正五品官官服的朱灵转身,望着快步走向自己的侯朝光。
“监正大人,我有话想跟你说。”侯朝光担任右副监一职,官拜正六品,穿着绣上鹭鸶图腾的官服,在灿灿阳光下显得挺拔万分。
“右副监,你请说。”朱灵将长至腰际的黑发绾起,头戴乌纱帽,露出精致又白嫩的小脸,若非身为女子,想必将掳获不少少女心。
“今天皇上突然任命名叫东方冉的男子担任左副监,难道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侯朝光刻意压低音量,深怕隔墙有耳。
“我想,皇上会任命东方冉担任左副监,一定是因为他有过人之处,若要说事有蹊跷,是否等到确认左副监不适任后再说才合宜?”朱灵摇头,并不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她为人正直,不懂得圆滑,毫无修饰的说出心底话,完全没想到他之所以这么说也许是在吃味。
虽然她说得十分有道理,但是侯朝光进入钦天监已经七年,好不容易爬上右副监一职,又终于盼到左副监暴病身亡,还以为自己的官途总算顺遂,先继任左副监,再娶朱灵,然后取代妻子成为监正,统领钦天监,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凭空出现东方冉,不费吹灰之力便填补左副监这个空缺。
“监正大人,你说得是,还是得看看东方冉有何能耐,再来定夺。”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总是特别宽容,朱灵毫不矫情的纠正侯朝光的言论,他却一点怒气也没有,反而笑说自己的不对。
她但笑不语,脑海里倏忽窜出一幕景象,是东方冉穿着一贯的白衣,当五皇爷于早朝上面告皇帝后,优雅的出现在大殿上,神情自然的接过皇帝御赐的正六品鹭鸶官服。
他一定不是寻常的人!
一般百姓面见皇帝时,理当诚惶诚恐,朱灵却在他俊逸深刻的脸上完全找不出优闲以外的情绪。
“监正大人,你怎么不说话?”
侯朝光的声音突然窜入朱灵的耳里,令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
她方才出神,以至于没听到他说的话。
“我说,几天前我便发觉南方的星宿有些异样,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想必是南方将会有灾难,不过灾情预计不会惨重,应该只是下点雨罢了。”侯朝光不厌其烦的再报告一次。
“南方?”朱灵的贝齿咬着下唇,细细思索。
近来她一直注视着东方星辰的走向,反倒忽略了其他地方。
“我想,这异样的走向毋需多加理会。”瞧着她苦恼的可爱模样,侯朝光不禁心花怒放,暗暗庆幸自己有刻意注意南方的问题。
“右副监所言差矣。”低哑、佣懒的嗓音由两人的身后传来,穿着一身白的东方冉缓缓的走近。
“怎么是你?”侯朝光流露出敌意,眼神也不太友善。
对于他毫不掩饰的愤怒目光,东方冉完全不在意,嘴角微扬,狭长的双眸望向朱灵。
“昨日上观星楼仔细的观察,这几日月晕有逐渐扩大的迹象,且天田二星位于角北实有异样,因此我推算南方的确不会有多大的灾难,该注意的应当是北方。”
“北方根本没有任何异样,请左副监别信口雌黄。”自己的推论被反驳,侯朝光说什么也不善罢干休,尤其是对东方冉。
相对于侯朝光的愤怒,东方冉显得气定神闲,徐缓的开口“武密日:辰星守,为水灾。加上月晕的异常扩大,又正值北方锦河涨潮时期,倘若大雨继续下,势必形成水患。”
朱灵仔细的听着他的推论,柳眉微蹙,沉思好半晌才开口“我觉得左副监说的有理,但北方占地辽阔,是不是应当警告锦河流过的区域的那些百姓先做好疏散准备?”
“倒也不需要。”东方冉单手撑在栏杆上,身形俐落的纵身一跃,跳至泥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低头沉思。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朱灵愣住,然后跟着侯朝光走到二十步之遥的阶梯,顺着阶梯走下泥地,来到他的身边。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了?”侯朝光忍不住大骂。
东方冉没有开口,下一刻,右手握着树枝,在泥地上画线条。
罢开始,朱灵看不出泥地上渐渐出现的图样是什么,只觉得似曾相识。
这是
她紧蹙眉头,随着线条越画越多,突然恍然大悟。
“这该不会是锦河流过的区域图吧?”
她诧异的望向东方冉,没想到他竟然能随手绘出地图。
东方冉刚好画完最后一条线,温柔的看着朱灵“监正大人好眼力,这就是锦河流过的区域图。”
“你没事画这个干嘛?”侯朝光对于他竟然随随便便就能画出地图,感到光火。
东方冉扬起一边嘴角,毫不在意的直视着怒气冲天的侯朝光,然后用树枝在锦河的源头画了一个圆圈“锦河河堤的整修工程在今年才开始,据我所知,目前进行了一成,所以整修的范围只到这里。”
“然后呢?”侯朝光不悦的反问。
“推估看来,会泛滥的地方唯有一处。”东方冉指着锦河流域呈现凸出曲线的地方“此地位于锦河中段,呈现弯曲,又是水流最湍急之处,倘若下起倾盆大雨,控制不住,便会由此处泛滥,因此我认为只需要撤退这里的居民即可。”
“这里是”朱灵很努力的搜寻记忆中的地图。
“是浣县,也是北方最富庶的城都。”东方冉随即开口。
“这可就不得了了,倘若锦河溃堤,水淹浣县,死伤的百姓与损失的钱财可是非同小可。”她一脸慌张,望向东方冉“我立刻禀报皇上,请皇上派人通知浣县官员,并派兵支援浣县百姓。”
“嗯,据我推估,五天后将会下大雨,现在派兵虽然迟了些,但还来得及亡羊补牢。”他点头同意。
朱灵转身,打算奔向御书房。
侯朝光伸出手,拦下她。
情况危急,她没时间同他闲聊,疑惑又不悦的瞅着他,不解的开口“右副监,怎么了?”
“监正大人,请你暂缓行动,我认为这只是左副监一个人的推算之词,如果你现在跑到皇上的面前,要求派兵,并通知浣县官员,想必人心惶惶,百姓无法安居乐业。若是五天后没有下大雨,折损了左副监的颜面事小,丢了钦天监的威信事大。”侯朝光才不相信东方冉有如此神力,观看天象就能确切的知晓哪个地点和哪日会发生水患。
“宁可多做准备,我也不想事后懊悔。”朱灵仰起头,坚定的望着侯朝光,纤手一挥,打掉他阻挡她的大掌,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她娇小的身子狂奔而去,最终消失在视线范围,愤怒的火焰在侯朝光的体内熊熊燃烧,而火种是由身旁莫名其妙出现的东方冉亲自点燃。
“倘若五天后浣县未降下大雨,你就等着当官途最短、令后人贻笑大方的可笑之人吧!”侯朝光愤恨的瞪了东方冉一眼,临走之际,还不忘用肩头用力的撞了他一下。
东方冉没有回话的兴致,悬念着五日后的浣县。
皇帝会轻易的答应朱灵派兵吗?这是他唯一想知道的答案。
不!他不能在这里瞎耗下去,因为听过许多皇帝昏庸无能的事蹟,这样的皇帝绝对不可能会派兵援助。
他迈开步伐,快步走向金濬的府邸,留下泥地上画过的痕迹,覆盖上飘落的叶子。
锦河流过浣县,替百姓带来不少商机,尤其前任皇帝拨出庞大的经费,在浣县盖了一座仅次于京沪港口的大型港湾,让来来往往的商旅们时常留在浣县休憩及买卖,因此这儿的居民甚多,且个个富裕。
朱灵承皇帝之命,带着左右副监与大军,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浣县,一方面就近观察天文,以应不时之需,一方面替皇帝监督一千名士兵,要他们补强蜿蜒的河堤。
经过两天的努力,总算是在东方冉预告会降下豪雨的这日完成防护工程。
她身穿简便的粉包衣袍,站在山丘上,抬头望着被夕阳染成橘色的天空,然后低头看向河堤,一颗心狂烈的跳动,那是莫名的慌张使然。
“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今天会下倾盆大雨。”侯朝光像在看好戏,凉凉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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