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帷幕前方,延伸纽约时尚舞台的灯光效果极佳,历经四十分钟的精简彩排后,负责专案的各部门经理一一呈上报告,之后在主席满意的点头下散会。
疲惫好像从不会找上向来容光焕发的席隐叶,俊逸慑人的神采,行事果决的手腕,展现出非凡傲人的成果,无怪乎董事们常言,幸亏枫叶集团的饭店事业有二少爷主持,才能日渐茁壮,并且枝叶繁密,遍及世界。
一结束会议,席隐叶便匆忙赶往医院探望爷爷。
途中,他和兄长席藏枫以电话联络,知道事情发生的始末,抵达医院后,一踏进病房,老人家连珠炮似的数落便响起。
“这小子竟然如此乱来!带罗董的千金去堕胎?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这教我怎么和罗董交代?毕竟我们两家也有数十年的交情,现在被媒体这样报导,你说,这不是分明要气死我吗?这小子明知道你们兄弟俩的个人形象不但会影响枫叶在国内的股市行情,更会波及国际股价,他还、还咳咳咳!”席莲灯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咳。
“爷爷别激动,这件事我会摆平。”席隐叶沉稳地安抚道,一手端来茶水让老人家润润喉。“您先休息,降血压的药一定要按时吃,我和大哥先到外头商讨解决的办法。”
“你不用理他,让他自己善后!这小子从来不会记取教训,永远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
席莲灯说话时,看见他闯祸的长孙正在剥橘子吃,一副悠哉的模样,气得他当场抄起身后的枕头扔过去。
席藏枫身手敏捷,脸偏了一下便闪过那个枕头。
“臭小子!现在还有心情给我吃橘子?”席莲灯按捺不住脾气地吼道,伸长食指隔空戳着他的脑袋。
“这橘子很甜,您要不要吃一片?”席藏枫不知死活地应了声。
“你你你呜!我的胸口”
“爷爷!您不要紧吧?”席隐叶赶紧扶着老人家,吩咐洪特助道:“把床头降低些。”
“是。”
席隐叶处理事情有条不紊的态度,一直让席莲灯很放心,不像藏枫那个臭小子,总是令人担忧,简直是个孽孙!
“您别激动了,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妥当,您放心。”席隐叶承诺道,希望老人家别再操心。
“唉!我会被气死”席莲灯躺回病床上,喘着气,嘴里仍念念有词。
“洪特助,麻烦你照顾爷爷,我和大哥到地下楼的咖啡厅谈谈。”席隐叶替老人家盖妥被子后,转身向兄长使了一记眼神。
席藏枫慵懒地趿着室内拖鞋跟在弟弟后头走出病房。
兄弟俩搭电梯来到地下楼,走进灯光明亮的咖啡厅。
入座后,席隐叶点了一杯拿铁,席藏枫则只要了杯白开水,手中还剥着未吃完的橘子,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同样拥有俊逸不凡的脸孔,席隐叶穿着合宜,俨然是个绅士,而顶着一头乱发,身着睡衣的席藏枫,虽是不修边幅的模样,却也同样有着不容侵犯的傲气,更像狂妄的贵公子。
“看来,你今天很狼狈。”席隐叶忍不住一笑,温文儒雅的模样,轻易便能掳获一群女人的心。
“是吗?做人偶尔要尝试新鲜,即使因为得到乐趣而落得狼狈不堪的下场也在所不惜,像你这样中规中矩,实在无趣,无趣和狼狈比起来,我宁愿狼狈的死去,也不要了无生趣的活着。”席藏枫发挥他向来的专长,胡言乱语一通。
“又在胡扯了。”席隐叶笑容更深。
因为工作领域不同,他们兄弟俩在生活中也少有交集,席隐叶喜欢当空中飞人,亲临各饭店的会议,席藏枫则懒得汲汲营营于事业,喜欢透过网路传达一切讯息,与世界各地分公司的高级主管们开会,也是以视讯会议为主,但说也奇怪,枫叶金控的事业版图仍不断扩大,让人不知究竟是席藏枫有过人的领导能力,还是单纯仅是运气好,拥有一群肯为枫叶金控鞠躬尽瘁的职员罢了。
“说正经事,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席隐叶问道。
“我本来不打算处理。”席藏枫又将一片橘瓣送入口中,发现汁多味甜的橘子还满适合当零嘴。原本他吃这颗橘子是想以此泄恨,不料愈吃愈好吃,可惜没有下一颗了。
“爷爷都气得住院了,你还不打算处理?”
“我刚才说了‘本来’两个字,有听见吧?”席藏枫强调这两个字,抬起眼,不喜欢别人听他说话都不听重点。
“喔,抱歉,是我疏忽。”席隐叶忍住想笑的冲动,客气地问:“既然如此,你要怎么善后?”
“上门去,直接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所以这件事情是真的?你带罗小姐去堕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你知道这件事不会是真的。”席藏枫继续吃着橘子,看起来无所谓的模样。
“确实。”席隐叶当然知道,在大哥心中,永远有一道阴影,那道阴影一天不出现在阳光下,大哥的心就永远不会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我建议你要求对方刊登道歉启事,并且销毁照片,这样才能使大众信服,对罗小姐也有个交代。”
“可以。”席藏枫想也不想地点头应允,仿佛这件事完全与他无关,他的身分只是一名倾听者。
席隐叶喝着浓郁的拿铁,迳自沉默地观察着兄长,由衷希望接下来所说的话,也能让大哥保持一贯无所谓的态度。
“昨天我去台中出差,意外遇见一个人。”
“前女友?”席藏枫戏谵地说。
“是。”席隐叶没有反驳,继续说下去“是你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仿佛轰一声,席藏枫愣在那儿,瞬间,他的眼底仿佛流过一丝幽黯,但并不明显,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高兴看见大哥有了一点不同的神情,虽然席隐叶并没有把握能改变什么,但是他认为绝对不会比现况更糟糕了,于是,他又接着说:“她带着一个孩子,匆忙间我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她,希望她会打给你,化开这些年来你心中的芥蒂。”
席藏枫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瓣橘子,将手中的果皮搁在桌上,才挪眼看向席隐叶,缓缓地道:“我会去换号码。”
说完,他随即起身欲离开。
席隐叶拉住他,不解地问:“你不想再见她一面吗?当初你不是急着找她,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为什么现在反而不想见她?”
席藏枫定定地看着他,嘴角不禁扯起一抹云淡风清的笑,却又带点戏谑地说:“已经六年,也够了。”
说完,他拉开席隐叶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身影好不潇洒,让向来聪明的席隐叶也摸不着头绪。
真的够了吗?如果是,为什么他总是在大哥身上嗅到一股游戏人间的味道呢?
这些年来,他从未看见大哥再对任何女人付出真心,感情上态度随便,有也好,没有也罢,女人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这并不是够了,应该是已经心灰意冷。
***
“大家好!”江绪绫带着愉快的微笑,一踏进“红周刊”的出纳部门,立刻礼貌周到地向所有人打招呼。“马姊好!吴姊好!”过回头,她连正在扫地的妇人也不放过。“林阿姨午安啊!吃饱没?”
“吃饱了,你呢?”林阿姨亲切地问,一脸笑呵呵。
“我也吃饱了。”因为曾经与奶奶相依为命,江绪绫最敬爱长辈了。“您先忙,等会儿我办完事情,帮您捶捶背喔!”
林阿姨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不用了啦!你办正经事要紧,我先去扫地了。”
“绪绫!”负责薪资的马韦裙神色有异地喊她,伸出右手食指朝她勾了勾,声调诡异“过来。”
江绪绫凑近她,发现连一旁的吴姊神情、态度也都不太对劲,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她跟着紧张起来。
“你今天是来领钱的吧?”
“嗯,是啊。”听到“领钱”两字,江绪绫心情稍微好转。“这一期的销售量应该很好吧?”
江绪绫这份工作的性质,算是俗称的狗仔,这是她意外发现可以赚到丰厚酬劳的打工机会,像几天前运气好,恰巧拍到枫叶集团年轻总裁席藏枫带女人上妇产科诊所,那些照片让她得到一笔为数不小的酬劳,并且老总还承诺她,只要销售量破万,她还另外有奖金可以领,真是天外飞来横财,刚好可以让她拿来支付妹妹的医药费,妤解经济压力。
“销售量是很好,正因为如此,你糟糕了!”
“我糟糕了?为什么?难道老总食言,不愿意分奖金给我?”她就知道,无商不奸!早知道当初应该跟老总立白纸黑字的字据。“算了,没有奖金也没关系,领酬劳就好。”
“连酬劳你也领不到了。”马韦捃为难地告诉她这青天霹雳的坏消息,相当于心不忍。
“为什么?!”江绪绫万分震惊,瞪大双眼,无法冷静,情绪失控地追问:“连酬劳也不给就太过分了!虽然我只是凑巧拍到席藏枫,但是如果没有先前辛苦的跟踪罗子娜,又怎么能拍到枫叶集团的大少爷呢?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人原来有这层关系不是吗?没有这些照片佐证,如何证明席藏枫陪罗子娜深夜就医堕胎呢?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吗?”
“你先冷静一点。”吴姊出声制止她,并解释道:“席藏枫已经带着他的律师团亲临本社,要控告本刊捕风捉影,任意杜撰,重伤罗子娜和他的清白,刚才我听到编辑部办公室传来的小道消息,赔偿金好像高达一亿!”
“一亿?!”江绪绫惊呼“他有病啊?这是我听过最离谱的价码了,美国总统的绯闻也没他的行情高,他想要拿到这笔赔偿金肯定是作梦!”
“这你就错了。”马韦裙伸出食指摇了摇,摆出一副专家的姿态。“我可不这么认为,因为席大少爷的身家背景不容小觑,撇开他如钻石般的高身价不谈,光是这篇报导,对枫叶集团的股价就有很大的影响力,虽然目前枫叶的股价也没跌啦,但是人家是做生意的,本身口才一定好得没话说,又有阵容坚强的律师团助阵,会拗不到赔偿金一亿元吗?”
“有这么可怕吗?可、可是以前我们也报导过一堆名人的私房秘辛,也曾被提告,最后不是都不了了之?连主持界的天王都拿我们没辙,不是吗?这次应该也能顺利摆平吧?”
“那是因为我们用字遣词的部分都仔细拿捏,像是‘疑似、‘如果’、‘假设’、‘好像’等等这些字眼,所以他们拿我们没办法,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你那些照片拍得很清楚,导致撰文的小刘写得太忘我,完全没有用到这些模棱两可的字眼,还以内刊长达八页的肯定词句大幅度报导,啧啧啧”马韦裙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她。
“唉!所以”连吴姊也叹气了。
江绪绫不禁踉跄地往后退一步,喃喃自语“真的领不到钱了”
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事呢?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独家,终于可以像其他前辈一样领高额酬劳,也能还医院一部分医药费,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她的计划就被全盘推翻,丁点希望也没有存留。
没有钱领,妹妹的医药费怎么付?每次接到院方的催缴通知,她都心惊胆战,如果有严重拖欠的状况发生,最后都必须很不好意思地麻烦唐医师代垫医药费,虽然唐医师一直没有说什么,可是她总不能一直麻烦人家吧?
“别说领钱,现在对方准备控告造谣者,老总已经把你供出来,你是炮灰。”
“什么?老总怎么可以这样做!是他教我跟拍名人,拿到照片时,他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耶!”
马韦裙低下头假装看帐簿,拿起笔在几笔帐务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马姊!你帮帮我嘛!”
“我唉!”马韦裙深感无奈。“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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