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拿玉如意打人,换得生香好姻缘,打翻檀香,却让杜家墨声名大噪,前阵子在自家宅院跌倒,避掉表舅一家的阳谋,刚刚只是希望皇上别因为一时兴起给他许亲,没想到啊没想到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说要帮她做一件事情呢。
奶奶跟娘老说她是杜家之宝,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她手上,总能转祸为福,现在看来,她可不是普通家宝,而是超级家宝。
皇上金口一出,要找个人还不容易?若能给册云找到家人,了他多年心事,那就太好了。
“谢皇上,皇上对杜家已是圣恩隆重,草民”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假若册云家做的真的是杀人放火的生意可怎么办。
京城乃是非之地,祸福都是一日,最经典的就是皇家——七八年前老皇帝病逝,太子登基,登基第一件事情是尊生母彤妃为祥真太后,第二件事情就是赐死当了二十余年皇后的天喜太后,九族无论男女一律发配边疆,连带亲近的朝臣都被摘了乌纱帽,由于遭受牵连的近千人,因此就算是江南,消息也都传得沸沸扬扬。
没人知道当年的皇后是怎么得罪了彤妃所生的太子,只知这太子恨极皇后,连带皇后所生的公主们,虽是他的同父姐妹,也无法幸免的被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入京。
那日听册云说起家中旧事,能有那么多妻妾,家中非富即贵,若运气不好,偏偏是天喜太后的族人,岂不害了他?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妥当点。
转念一想,生香明年就要出嫁,京城与江南,那是千山万水的距离,宋家对她好,是她命好,宋家要对她不好,那也是无可奈何。
娘家虽说是书香世家,但百年来考试都是考个名声,没人真正拿过官印,无权无势,又远在江南,能为她做的恐怕也不多。
“草民的妹妹明年即将嫁与宋品宣大人的长孙为妻,敢请皇上赐予凤冠一顶,霞帔一件,让妹妹风光出嫁。”
皇帝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杜家绝对不是买不起女儿嫁衣,想到刚才让一个男人亲口说出无法娶妻的原因,内心实在有歉。
眼下他既然开口替妹妹要了嫁衣,自然得给个最好的,想想,便对旁边一个监儿道:“陈福,传令下去,朕要送杜家千金一套嫁衣,让尚衣总管派几个人随着回到江南去量身,务必做到让杜家千金满意,另外,传个口谕给宋品宣,说朕很喜欢杜家公子,所以孙媳过门后,找一天带两夫妻进宫磕头吧,朕有东西赏给他们。”
初雪跟杜有松两人闻言大喜,一起跪下“谢皇上。”
从皇宫出来,初雪觉得腰酸背痛到不行。
不是弯腰拱背,就是跪下磕头,真亏得爹每次要上京都这么开心。
出了宫门,看到自家两辆马车停在路边等着,初雪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后面那辆,往软垫上一倒,大大地呼了一口气。
册云见人上了车,立即催促车夫回客栈,伸手将帐子放下“怎么看起来活像跑过两个山头似的?”
“因为累嘛,一下跪下,一下起来,一下跪下,一下又起来。”车中没有其他人,她动了动,将脸枕在册云的膝盖上“你真聪明,居然猜出皇上一定会问我娶妻没。”
初雪亲昵的动作让册云的心情很好“你照我教的回答了吗?”
“嗯,结果把我爹吓得半死,他内疚得好像眼泪都快流出来,大概是想起族姑跟银荷的事情吧,啊,还有,珠儿的事情其实他也有份,明明知道表舅想做什么,居然不阻止我说自己不能人道后,连皇上看起来都好像很不好意思,说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原本想求他帮你找亲人的,可是突然间想起天喜太后的事情,就觉得还是算了。”
“那你要了什么?”
“我要了生香的嫁衣,皇上还叫公公去跟宋大人说,娶了孙媳后,让他带小夫妻进宫磕头,宋家如果能喜欢她当然最好了,就是不喜欢她,至少也不会太过冷淡。等我回去就跟娘还有奶奶说,让她们放心”讲到这里,初雪突然坐了起来“你今天有没有想起多一点事情?”
“有。”
“又想起什么了?”
“暂时还不好跟你说不过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如果那人还在,可以联系上我的哥哥”
初雪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等一下,你、你是不是全想起来了?”
册云不想骗她,于是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也没什么确切的时候——”
“你又在跟我打官腔。”
看她微怒的样子,册云莞尔“我都还没说完,你自己性子急打断我的话,又赖我打官腔?”
“那我不打岔了,你快点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勤县的时候想起一些,过山天阪时又想起一些吗?入京之后,听到京城人的腔调,突然很怀念,当我想起原来自己以前是这样说话的时候,好像什么地方被点通了,跟着想起听过的话,想起听过的话,慢慢就有了画面,前两天跟你说宅子很大的时候,当时真的只想得起宅子很大,不过现在,我想得起宅子全部的样子,甚至想起爹的书房——”
男人的脸孔出现一抹怀念的神色“一进去左边是架子,放着四书五经,右边靠门的地方放着锦绣小榻,他有时累了,就会在那边小睡一下;靠里边的地方放着书桌,笔架在左,砚台在右,泥金砖总是擦得很亮很亮,因为擦得太干净,我小时候还在那里跌倒过两三次”
初雪越听越觉得熟悉。
左边架子是四书五经,右边里面是书桌,靠门是小榻,书桌嘛,左首是笔架,右首是砚台——今天她跪个不停的御书房不就是这样?
册云是从皇宫走失的吗?
不可能吧。
皇宫的小孩只能是皇子,要是不见了皇子,那老皇帝不把天下翻过来找?这种事情就算过了五十年也还会是茶楼的热门话题,可是她听也没听过。
何况孙婶说,当时册云被捡到时,还记得自己是跟娘还有哥哥回乡探视外公的,历代的妃子要出宫已经是千难万难,至于出京,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大概京城人都喜欢把书房摆饰成那个样子吧。
“既然都想起来了,为什么暂时还不好跟我说?”
“别知道那么多比较轻松。”
他既然这样讲了,初雪也不疑有他“你刚讲要带我去哪?”
“我哥哥的伴读家。”册云笑了笑“还好他们还住在京城,早上稍微打听了一下,是在城南,从这边过去,还要一小段时间,你昨晚都没怎么睡,补补眠吧,到了我再叫你。”
马车停在一栋大宅子前面。
围墙约莫十丈高,朱红色大门,金铜环扣,两侧各一石狮,开起来极是气派,上面黑匾金字提着“李宅”
册云拉起金铜环,敲了三声。
门很快的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来问要找谁。
“我找你家大公子,烦请跟他说,东紫书院的旧友来访。”
小厮听到“东紫书院”四字,露出些微诧异的表情,原本不大看得起人的态度一下恭敬起来,立即请他们入厅,不一会便奉上茶水干果。
又一会,另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家进来。“大公子今日刚好有事外出,已经命人去通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要请贵客多担待。”
册云对那老人家说:“那倒是无妨,先生请自便。”
老人家离去后,初雪问道:“东紫书院是什么地方?”
“我跟哥哥以前读书的地方。”
“读书?孙婶说那时你才四岁。”
“我三岁就开始进书院。”
初雪哑然——她以为自己五岁开始学做笔墨已经很早了,没想到人家三岁就进书院。
“既然你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
“我家是深门大户,下人势力得很,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得请人带。”册云顿了顿“初雪,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现在不讲,只是想你轻松一点,懂吗?”
初雪动了动嘴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点点头。
那天,他们终究没等到李公子,去传消息的小厮来说,公子出城围猎,一路西行,已经追不上,围猎少则五六日,多则十天半个月,说不得准,请他们留个字条,等他们公子回来会立刻转交。
回到客栈,杜有松说,那监儿陈福才刚走,他们也得走了。
总之,因为皇上开了金口,为表慎重,尚衣总管已经点了十名巧手工匠,包袱抖已经收拾妥当,明日会跟着一道南下。
初雪闻言,顿时间又有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苞册云商量后,决定她先跟爹爹还有尚衣工匠回江南,册云则留在京城,跟李公子见完面之后,再回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