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说,人与人之间,并不是那么容易互相了解,徐熙为徐净然打算得再好,若没沟通到徐净然完全领会,总有一天会出事。
他叹了好长一口气。“七叔有时太过天真,我得保护他。”他的声音很低,像在自语,但她还是听见了。
可她想,徐净然不一定想要这种保护。
“四娘,你也要小心,我有个预感,这个采花贼不简单。”他睁开了眼,眸里有催促,让她动作快一点,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她加快了手脚,帮他梳好头,伺候他更衣,他只吃了半碗饭,又匆匆出门了。
她看着桌上的残羹,忍不住摇头,他实在太薄待自己了。
如果哪天老太爷退位,家业传给徐熙,他这样的个性,能将徐家传承下去吗?
徐熙有能力又聪明,比他爹爹那一辈、甚至是他的同辈都出色很多,但他只肯将心力放在徐净然身上,至于徐家,他怕是不会理的。那时,徐家会不会破败?
她的心有几分凉。自己效忠的主子,却可能成为打破希望的凶手,她真的很惶然。
徐熙突然转回来,递给她一把匕首。“这个给你防身,记住,若有意外,别硬拚,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他看她的眼神很专注、很认真。她回望他的眸,心情更乱了。
他对她也许没有像对徐净然那么重视,但他还是很在乎她的。
至少,他比在乎自己更在乎她。
“四娘,有时候也别绷太紧,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她觉得这些话,应该是她对他说才对。他的憔悴让她的心一直抽疼着。
徐熙帮她把落在额前的发拨上去。最近太忙了,已有段时间没抱她,现在碰到她,身体有些发热。
他忍不住抱紧了她。
“不止是身体,这里也要休息。”他指着她的头,笑道。
在她微诧的眼神中,他倾身,深深吻上那丰润的唇。
“你总是想太多,其实很多事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解决。况且,你解决不了的事,还有我呢!你别总是一个人扛,累坏你,我也会心疼的。”他的手指摸过她的唇,yu望似火,奈何他现在没有时间鱼水缠绵。“我得走了,你小心,改天我教你几招,让你有些防身的本事。”再怎么不舍,他还是离开了。
现下,丹霞院只剩她一个,她握着匕首,心湖潮涌。
也许他不是最看重她,但他关心她。对于一个以色事人的丫鬟来说,他这份心意已经很重、很重。
她让匕首贴住胸怀,脑海里想着他,轻声呢喃:“大少爷、大少爷”
可徐熙没料到,他送给凤四娘的防身匕首,差点成为她的催命符。
那个采花贼夜入聚义园时,徐净然坚持捉人,却失败了,凤四娘挺身护住徐净然,在采花贼身上划了一刀,激怒采花贼,誓要杀人。
若非新来的长工小虎拚命,凤四娘已经死了。当然,徐净然也逃不掉。
她撑着伤势让人通知他,又撑着伤势等他回来,告诉他,她看到了采花贼的脸,让他可以顺利捉到人。
然后,她才安心地昏迷。
真是个强悍的姑娘,他佩服她。
他请最好的大夫医治她,但她流了太多血,情况有些恶劣。
徐熙非常火大,立刻捉到那名采花贼。那是个很有名的食客,经常往来各富户,聚义园也招待过他,他却利用主人的豪爽,记清了内宅的路径,等离开后,再寻隙夜闯,欺负人家的闺女媳妇。
难怪他能次次犯案、次次成功,一个恩将仇报的混蛋。
徐熙打断了对方的四肢,再丢进大牢,从今以后,他别想再去骗人了。
他告诉徐净然,案子破了,使君大人会给所有的捕快嘉奖,徐净然居首功。他很高兴。
可他又说,以后聚义园招待的客人要慎选,以免再引狼入室。
徐净然有些不开心,他认为不该因噎废食,像采花贼那种恶徒只是特例。
但徐熙不能容忍徐净然的生命受到一点威胁。
“七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让门房过滤访客,以免不肖之徒混进作乱。”
“到底你是长辈?还是净然是长辈?他的事几时轮到你做决定?”七夫人忍徐熙忍很久了,如今终于爆发。
“七婶,我和七叔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徐熙对她同样没好感。他知道她不喜欢徐净然,但徐净然一年前对她一见钟情,相思难耐,所以徐熙才用了半年时间,施压陈别驾将她嫁予徐净然。徐净然娶亲后,果然很开心,他待妻子很好,可七夫人还是不爱他。
徐熙不在乎七夫人的敌视,他只要徐净然高兴。
一边是深爱的妻子、一边是与他感情最好的侄子,徐净然一直希望大家能相处得亲亲密密,比一家人更和睦。他是个温和又有点天真的人,但有时就是太天真了,不切实际。
“夫人,小熙也是为我好,你就别恼火了,这件事就照小熙说的办——”看到妻子的白眼,他又改口。“当然,你若有非常想请的客人,我想,小熙也不会拒绝的,是不?”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徐熙。
徐熙总想让徐净然开心,叹了口气,点头。“我有分寸的,七叔。”
徐净然笑了。
徐熙起身告辞,走出聚义园,还能听到七夫人的怒骂声,和徐净然赔礼、哄人的话语。
七夫人真是不聪明,若是凤四娘,一定能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从不为了私怨,而弃大局于不顾。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凤四娘时,二弟占她便宜,她恼怒,对于他的审视,她震惊,但不管情绪几番波动,她很快便认清了现实,并且为自己打点好后路。
他教她管家,她只用三个月便理清了这一大家子,入府第三年,徐家已经没有人敢得罪她。
现在,她是他的左右手,帮助他很多事。
他的脚步迈向丹霞院,不出意料地在门口看见小虎。这小伙子把她当天那样崇拜。
“四娘醒了吗?”他问。
小虎摇头,又掉泪了,自从凤四娘受伤昏迷后,他就每天哭。
“她不会有事的。”徐熙微笑。
小虎本来想问:“大少爷怎么知道?”但徐熙眼里荡漾的温柔波光,像大海般深邃、如高山之峻伟,他莫名就相信了。
大少爷总是对的。那天,凤四娘的血染红他一身,他吓坏了,但大少爷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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