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看着镜子里一身红装的自己,心中感慨万分,上一次穿喜服的情形历历在目。
想不到我居然又要‘成亲’了,还是跟自己的老对头,真是造化弄人啊。但愿这是最后一次,喜服穿多了要倒霉的。
他握紧了脖子上的魂瓶,然后又把它好好地藏在衣服里。
老铁匠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方红红的东西,颤巍巍道:“小伙子,你真的愿意替我孙儿去送死?”
杜衡道:“真的,俺爹娘都没了,媳妇又被别人拐走了,俺早就不想活了。能临死之前救别人一命,说不定积了阴德,下辈子还能给俺投个好胎。”
杜衡怕人多嘴杂,便没有叫小豆子跟老铁匠说实话。
老铁匠深深鞠了一躬,道:“恩人啊……你走之后,我肯定带着全家每天给你烧香,把你的牌位跟我们家列祖列宗供在一起,让我们家世世代代都记住你的恩德!”
杜衡面上傻笑着,心道,先不说我肯定死不了,就算是我真死了,你把我跟你们家祖宗供在一起,你也不亏。说不定,你们家祖宗还得叫我一声爷爷呢。
老铁匠把那方红红的东西举到杜衡面前,道:“来,把这个戴上吧。”
杜衡疑道:“这是什么?”
老铁匠道:“红盖头。这女魔头啊,成亲有个规矩,所有送去的年轻男子,都得穿她给的喜服去成亲。而且她自己不盖红盖头,却要新郎官盖上。”
杜衡正愁不知该如何挡住脸,看见红盖头不由得心花怒放。
他强忍住心中的欢喜,面上装出一副决然的样子,低下头,任由老铁匠把盖头盖在自己的脑袋上。
老铁匠牵着杜衡的手,把他牵进了花轿。几个轿夫颤颤巍巍地抬起轿子,跟在旁边的吹鼓手开始奏乐。本是喜庆的调子,却被他们奏得如同哀乐一般惨然。
杜衡坐在轿子里,心里盘算开来。
虽说滃郁法力不甚高强,但螺蛛之毒确实不容小觑。我尚不知她是如何施毒,这却不好防备了。到时还是先跟她周旋一番,套出葛蔓下落,再趁其不备取她性命为宜。不然若是不小心染了毒,就得不偿失了。
行不多时,轿子便“噔”的一声落下了。
杜衡赶紧把盖头整理好,装作哭哭啼啼的样子,被一只手掺下了轿子。
耳边“哀乐”不停,杜衡明明感觉到周围应该站满了人,但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一股恐惧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
想是镇上的百姓被逼到这里来,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来了,只希望一会儿动起手,他们能跑得快些。
滃郁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长裙在屋檐下款款而立,脸上洋溢着魅惑而贪婪的笑,跟全场耷拉着脸的镇民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来啊,这位小哥,拉住我的手。”滃郁向杜衡软软地伸出一只手,声音里像有一只小爪子在杜衡的耳朵里抓挠。
杜衡佯装羞涩,稍向后退了半步才战战兢兢地伸出手。
滃郁拉过杜衡的手,另一只手抚着杜衡的手背,道:“哟,这位小哥的手真是秀气,想来人也一定长得很俊俏吧。”
杜衡半推半就,娇羞地低下了头。
滃郁一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既刺耳又悦耳,听了让人既受用又胆寒。
她猛地一指站在旁边的镇民,怒道:“今天我大喜的日子,你们都哭丧着脸干嘛?给我笑!”
镇民们不敢违抗,只得“哈哈哈”地干笑几声,表情比哭还难看。
滃郁“哼”了一声,转头又笑盈盈地拉住杜衡的手,道:“不管他们这些丧气鬼啦,走,我们洞房去!”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进卧房。
滃郁用脚把门一勾,一把将杜衡拽进怀里,伸手就要去掀盖头。杜衡赶紧抓住滃郁的手,缓缓按了下去。
“哟,还挺害羞嘛,”滃郁把手从杜衡的手里抽出来,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杯酒,“你好像并不怕我,跟之前来的那些小伙子都不太一样。”
杜衡摇头不语,盖头四角上的玛瑙坠子叮当作响。
滃郁松开杜衡,向后退了两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杯放下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气场朝杜衡冲击开去,一下子便把盖头掀飞了。
“杜君?!”滃郁的脸惊得变了颜色。
杜衡暗道不妙,心头电光火石,立马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还叫哪门子的‘杜君’啊,丧家之犬罢了……”
滃郁紧绷的脸松懈下来,一抹得意的笑容重新爬上嘴角。她绕着杜衡慢慢转圈,细细打量,眼里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滃郁媚声媚气道:“杜家到底是杜家,祭坛没了,人却依然能保持青春。这几十年过去,你倒是一点没见老,反而越发标致了呢。”
杜衡垂头道:“哪里青春了,自从被打成落水狗,我就再也没好好修炼过。反正甘枣也回不去了,祭坛没了我也打不过你们,还修炼什么呢……”
“所以……”滃郁探着脚尖凑到杜衡跟前,鼻尖几乎贴上杜衡的下巴,“你是怎么想的,要替那些凡人来跟我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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