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伸手去摸那老树的树干,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吵骂声。
“你个小畜生,这糕是让你拿去卖的,不是给你吃的!居然敢偷吃,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还没等杜衡看清是谁,突然眼前一黑,一个瘦小的身躯便砸了过来。
杜衡伸手去抱,没留神,脚下被树根绊了一跤。两个人叠罗汉似的向后跌去,扑通一声,摔了个结实。
待杜衡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却已经不再胡同里了。身边芳草萋萋,蜂蝶轻舞,又听得远处水声潺潺,莺歌阵阵。杜衡抬起头,发现脚边立着的,还是那棵老树。
我竟然过来了?!
杜衡刚要张口大笑,忽然感觉胸前压得慌,这才发现,刚才那个瘦小的身躯竟也同自己一道跌了进来。
那小身躯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杜衡,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瘦小的脸上污迹斑斑,肤色蜡黄,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面上看上去约莫八九岁,是个小姑娘。
“你是谁啊?”小姑娘声细如蚊,还带着奶气。
杜衡心下大奇,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也会有此奇遇,得以穿过这老树,拜老寡妇为师。
“你是谁啊?”杜衡反问道。
“我是我爹爹的女儿。”
杜衡心中一梗,这算是什么回答?
看着小姑娘一脸天真,应该也没什么戏弄之意。杜衡坐起身,将小姑娘抱起来放到一边。小姑娘瘦得皮包骨,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杜衡将她从身上举起来,像拿起一样东西。
杜衡耐下心,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我没有名字。”
杜衡一愣,又问道:“那你爹爹跟你叫什么?”
小姑娘咬咬嘴唇,憋了半天,小声道:“小畜生……”
这是亲爹吗?!打骂自己的女儿不说,连个名字也懒得。世间禽兽真是多。
杜衡看着小姑娘单纯干净的眼神,怜心顿起,柔声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叫荃蕙,是香香的花的意思哦。”
小姑娘听到自己有名字了,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天真无邪。
“荃蕙,我叫荃蕙!”
小姑娘高兴地拍拍手,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杜……”
“衡”字还没出口,杜衡心里便盘算开来。
杜衡这名字是不能用了,要是叫杜若,万一我以后闯出名堂了,岂不是给那死丫头长威风。
当下来不及多想,杜衡脑子一抽,道:“杜芳,我叫杜芳。”
“芳姐姐好!”小姑娘笑道,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
杜衡却只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怎么给自己取了个这么土的名字。
正尴尬,忽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荃蕙的小肚子里传出来。
“你饿了吧?”杜衡问。
荃蕙点点头,可怜巴巴的。
杜衡从饕餮囊中摸出一个苹果,递给荃蕙,道:“吃吧,这个可好吃了。”
荃蕙接下苹果,眼中泪光闪烁,不一会儿竟大哭起来。
杜衡叹了口气,怜惜地摸摸荃蕙的头,替她擦干眼泪。
“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都进来了!”
杜衡回过头,只见那粉衣女子背着手,站在老树边,神色傲慢。
粉衣女子朝杜衡一抬下巴,道:“你是进来了,你妹妹呢?”
杜衡目光一闪,抱过荃蕙的肩头,道:“这就是我妹妹啊!”
荃蕙听说杜衡说自己是他妹妹,当即哭得更大声了。
粉衣女子面现狐疑,她看了看荃蕙身上的破衣烂衫,又看了看杜衡身上的绫罗绸缎,冷笑一声道:“刚才我在外面把这小丫头的爹解决了,那臭男人可没说他还有一个女儿啊。”
杜衡眼珠一转,立即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好姐姐,我其实是来认亲的。但是我爹爹不认我,还把我赶了出来。这又把我妹妹打出来了,我们真是太可怜了!”
粉衣女子面对这副漏洞百出的说辞,嗤之以鼻,但并没有拆穿。前来流波山拜师的人,有不少都是隐藏身世的,她们不愿说就不说,也不强迫。既然入得了这老树,便是师父认下了。
粉衣女子一挥手,道:“跟我来吧。”
三个人穿过草地,沿着河行了半个时辰,来到几座木屋前。粉衣女子推开门,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这是你们的住处,后面是厨房,”粉衣女子把手往后面的几个木屋一指,“以后你们俩就负责整个流波门的膳食。”
杜衡刚要抗议,忽然一件衣服丢了过来,盖在了杜衡身上。杜衡只觉得身上一凉,那衣服竟自己在身上穿好了。衣服本是素白,不一会儿,竟慢慢变成了鹅黄色。转头去看荃蕙,也是一身鹅黄。
粉衣女子脸上挂着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道:“这衣裙是区别本门弟子修为深浅的,鹅黄色最低阶,紫色为中阶,粉色高阶,最高阶是绛色。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达到那个阶层。”
粉衣女子一脸得意,接着道:“我是你们的大师姐孟琼佩。我流波门没有拜师礼,入得老树便是我流波门人。能不能见到师父,要看你们的际遇了……”
孟琼佩后面说的什么,杜衡没有再仔细听,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我为什么是鹅黄色?我怎么跟这个小丫头一样是鹅黄色?这小丫头看着就是个凡人,难道我的修为跟一个凡人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