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居正谦逊说道:“宋国公谬赞了,国公智谋超群,以奇策先破幽州,再破十几万辽军,此等作为才当真称之为天下英才,居正与宋国公相比,实乃残星皓月,惭愧之至呀。”
古来史官志洁清高,修史论事但为一个“实”字,这历史上的薛居正既然修了旧五代史,则必有太史公之风范,故而这几句马屁在李灵听来,比任何人都实成,甚至比听到周主的赞扬还要舒服。
不过他也不好显露骄傲,却道:“薛大人言重了,这两战皆赖陛下英明,以及我军将士用命,李灵只不过是微尽绵薄之力,何足道哉!”
李灵见到了薛居正,自是有许多话想问,却是把长公主抛到了脑后,又道:“薛大人,你也是来此避雨的么?怎么方才不出来相见呢?”
薛居正一笑,道:“不瞒宋国公,这听风阁乃是下官的书房。下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读书时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理会,故而方才没能出来拜见长公主殿和宋国公,还请见谅。”
古之读书人是有这种“恶习”这就好比现在的大学生,玩起网游来可是昏天黑地,吃喝拉撒都在电脑前解决,几近忘我之境。
“定是我的琴声惊扰了薛大人,如此说来,该是我请薛大人见谅才是。”
“不敢,不敢。”
李灵又道:“对了,薛大人,适才你对我说‘恭喜’呀?”
薛居正并非回答,却是吟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颈为鸳鸯,胡颉顽兮共翱翔!”
李灵所会的诗歌也就是那几首名句,自然是不知薛居正所吟是哪一首诗,更不知为何会突然吟起诗来,遂莫名其妙的问道:“薛大人答非所问,难道是另有深意么?疏李灵愚钝,未能体会其中之意,还望薛大人直言。”
薛居正又道:“宋国公可曾听过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吗?”
“这个自然是听说过,那是汉朝发生的事吧,卓王孙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儿,名为卓文君,可惜未聘夫死,成了望门新寡。一代才子司马相如对其十分的仰慕,于是趁一次作客的机会,借琴音来表达对卓文君的爱,后来两人双双私奔,成为一段佳话。后人根据他二人的爱情故事,谱得琴曲,名为凤求凰,莫非——”
李灵眼睛一亮,道:“莫非先生所吟,便是那流传千古的凤求凰吗?”
薛居正抚须而笑,道:“正是,果然是不出下官所料,宋国公虽然知道凤求凰之诗,却不知方才自己所抚的那一曲,正是凤求凰也!”
李灵一怔,随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方才所奏正是凤求凰的曲子,他自己却浑然不知,随意而弹,但在长公主听来,却是分明在向她表达爱慕之情!难怪她会如此急匆匆的不辞而别。
他一脸的难色,道:“惨了惨了,在长公主面前弹奏如此冒犯之曲,那可是大大的不敬,薛大人,你为何不早出来提醒我呀!”
薛居正却是一副笑脸,道:“下官不才,对琴道略懂一二,适才听闻宋国公琴音,虽然曲调与凤求凰相符,但其中却并无爱慕之意,想来宋国公对长公主并无冒犯之心。但长公主听了之后,却是一脸的局促,进而慌张的离去,这么明了的事,难道宋国公还看不出来吗?”
“你的意思是?”李灵似乎隐约悟出了一点门道。
“长公主如此举止,自然是心中对宋国公有意,否则大可堂堂正正训斥,或是干脆装作不知,宋国公,你马上就要成为驸马了,故而下官方才才会口称‘恭喜’。”
晕!
看来这个薛居正不单单史书写得好,还是块当媒婆的好料,这等结果,李灵自恃聪明却也推断不出,倒是被他一个局外人轻易看透。
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