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今晚跟他们一起度过。宁愿赶路,也不要停留在这里。
竹乐给弦音使了个眼色,弦音喉咙咽了咽,走到景惜的面前,低声道:“主子,可否一会儿再赶路?”
他凝重的样子,让景惜觉得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宁允也微微皱眉。
景惜猜想他是有话要说,本想着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说出来大家听也无妨,但随后瞟了一眼若云旁边的人,便拉着宁允走到一边。
他们俩人也跟了过去。
“他是我夫君,有什么事,他也可以听。”她不愿意有什么事瞒着宁允,但又怕弦音为难,便先说出这句话。
宁允很是感激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本来,弦音两人是她的人,自然有些事是需要别人避开的,就算是夫君也不例外,而她,没有那么做。
竹乐见状,本是有些为难,但主子这样说,他们也不可能不听。
“主子回京,自然也会回丞相府。属下请求主子这次,一定不要回丞相府。”
帝都是娘家的地方,回门之日也没有回,现在,于情于理都要回娘家一趟。景惜也不愿回那里,但,不回说不过去。
听了他们的要求,景惜有些不理解了。宁允深邃的眼眸也看向他们。
竹乐不知道该不该把有些事情告诉景惜,但如果她知道了,危险性肯定会加大。如果不说,她又怎么会听他们的。
权衡两者的轻重,竹乐很慎重的看着景惜“如果主子一定要回,还请王爷定要陪在主子左右。”
最后一句话,竹乐是真诚的看着宁允说的。有宁允在,谁也别想动主子。
宁允从他们的眼神,神情之中,都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他们不说,肯定也是为景惜着想。他的女人,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身份?丞相府,又有什么让景惜不能回去的原因?他突然觉得,他对于景惜的了解太少,而且,他的摘星楼似乎办事效率没有凤凰楼的办事效率高!看来,丞相府,也要彻查了。
“这是自然。”
他的女人,他自然会保护。
景惜疑惑的看着他们,这些古代男人,总是那么神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说,丞相府有人要害她?想到这里,她的视线从竹乐弦音两人中间的缝隙中,看向了若云旁边的那个人。
“该保护我的人不保护我,该受保护的人来保护我,你们俩是想旷工还是偷懒呐?”
突然,景惜大声指着竹乐弦音两人,说出了让他们觉得绕口的话。还旷工呢?
被她这么一吼,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回过头时,紫絮正站在离弦音两步之处,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王爷王妃,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起了!”
弦音二人心里暗暗一惊,刚刚想事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宁允看着紫絮小小的身形,也眯起了眼。
景惜领先走到紫絮旁边,挽着她的手“嗯。有时候啊,紫絮真是比若云要机灵一些。这么冷的天,紫絮知道来提醒我们,若云你去傻站在那里。”
京城,比宣城要暖和一些。还没到正天门,掀起窗帘便看到一队侍卫站在那里等候他们。走近一些,景惜终于看清为首的那个男子是谁。
几个月不见,他还是如第一次见面一样,英姿飒爽。
马车停在他们面前,宁允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景惜下了马车。那男子神色有些激动,却隐藏得很好,只是见到景惜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失态了。
“江侍卫,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景惜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到他面前。
若云见到他,也露出了微笑。
江赢听说王爷王妃回京,便请命前来迎接。终于,把她盼来了。天知道,他从宣城回来,脑子里出现的就是那个为死去兄弟流泪的女人,那个送他离开时微微一笑的女人。他知道,他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但他只想做一个在异地,能第一个迎接她的人。
“王爷,王妃。一路辛苦了!”
微愣的看着她身边那个威风凛凛,俊美如仙般的男子,他就知道,此生,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了。
宁允牵着景惜的手,打探着这个侍卫。他记得,那日是他送亲来的。路上也是遇到杀手,当时景惜醒过来的时候,嘴里可是念叨着他。现在想起来,可是让他心里有些堵得慌。
“江侍卫一早出城迎接,真是有心了。”
淡淡的语气,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景惜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的手掌,侧脸看着他,他也正带笑看着她,两人,心照不宣。
江赢不再看他们,而是对他们身后的几人点点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晚在树林里出手相助的人,但是他们了。
“属下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王爷王妃进宫。”
他是宫中侍卫,而且,还是皇上最信任的侍卫。就算现在皇上卧床不起,太子持政,但他只听命于皇帝。
皇帝想见王爷,他自然引荐自己。因为,他想见景惜。
一行人,进了正天门后便是皇城,江赢带着宁允景惜两人来到龙栖殿,其他人便候在外面。他们一路走来,不少太监宫女都侧目,都惊叹于这个之前傻瘫的王爷如此俊美,而且,王妃更是比玉妃更美。
进了龙栖殿,便闻到一股龙涎香。侍候皇帝的宫女看到宁允夫妇之后,纷纷行礼退出。她们,并不知这两人是谁,所以,也没有在意。
不过,在龙床旁边,还有一个女子坐在那里,见到宁允后,很是诧异,再看景惜时,居然露出了憎恨之色。
景惜不得记什么时候得罪过她,难不成,还是那次皇帝大寿,她所画的那幅画?
“王爷王妃总算是来了,皇上可盼你们好久了呢。”娇媚的声音很平淡,神色也恢复平静,她站起来,让到一边。
“贵妃娘娘有心了,父皇如此,难得娘娘再在旁服侍。”
宁允带着赞扬的眼神看了一眼珍贵妃,她依旧穿得有些艳丽,似乎一点也不避讳。她可能也知道宁允的身体康复,所以只是之前见那到的那一丝诧异过后,便没有多的表情。不过,她看着景惜的眼神还是没那么和善。
景惜心里嘀咕着,不就是一幅画么,有必要计较到现在吗?
宁允坐到床边,看着半年不到就很苍老的皇帝,脸色平静。皇帝的眼角动了动,终于慢慢睁开,看到宁允的那一刻,他激动的就要坐起来,宁允拿过枕头,垫在他的后脑上。
“允儿你终于好了”皇帝有些嘶哑的声音不比之前那般声如洪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发生改变。
皇帝那一句‘你终于好了’,似乎在深感欣慰,又似乎另有他意。
“咳惜儿过来,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莫名的,皇帝又对景惜招了招手。
景惜有些惊讶,但还是慢慢挪动着脚步,来到床边。
“好,好。总算是没有辜负了你允儿与你,真算是郎才女貌”
心里有不禁冷笑,当初下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现在,看到两个本是傻的人都不傻,自然会说些好听的话了。
虽然这般想,但嘴上却说着另一翻话“父皇威武,皇恩浩荡。王爷能康复,全得父皇庇佑!”
皇帝终于喜笑颜开,赞赏的对景惜点点头。
“父皇身体怎么会这般差?太医可有何说法?”
虽然没有得到皇帝的注意,但始终是父子,宁允看着他的身体,也有些不忍。
“三哥终于来了!父皇可是想你想的!听闻你身体完好,真是可喜可贺呀!哈哈”一个洪亮张狂的声音放肆的从外面响起,随后,一件暗紫色的莽袍出现在他们视线。
“三哥不必担心,父皇身体好着呢。到是你与三嫂,一路上劳累了吧!五弟在大过年的要押送灾银前往边塞,实属无奈,三哥可不要怪本宫呐。”
太子上前凑了一眼皇帝,便拉着宁允站起来,拍着他的手,解释着。宁翔与宁允的关系最要好,他这翻说辞,让人无话可说。
他的眼睛,却在景惜身上扫着,眼里,有着惊艳。他以为,宁允一直是个瘫子傻子,有一天,景惜一定会跟着他。没想到,宁允竟然完全如正常人一般了。他不得不多了个心眼。一是为了景惜,二是为了皇位。
“太子说的哪里话。为百姓的事,自然义不容辞。”
宁允一本正经,看了一眼床上闭着眼的皇帝,便收回了视线。
太子拉着宁允的手,很显得兄弟情深。
“本宫早就让人收拾好了一处宫殿,三哥和三嫂便住在宫中。等开了年,再回宣城不迟。何况,怎么都要等五弟回来见上一面再走吧。”
本来,宁允景惜是打算去宁翔的府上住这段日子,现在太子这样说,他们便没有拒绝的余地。虽然他是太子,但现在他是龙国的掌权人。于情于理,也不能拂了他的意思。
“听凭太子做主。”
“诶!三哥现在生分了嘛。还是如以前一样,叫我四弟。这样听起来,更显亲切一些。”
如从前一样叫他?他是希望宁允还是傻子么?景惜对太子更是生了厌恶。却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
珍贵妃再次到了龙床前,让皇帝好好躺下。便对太子福了福身“本宫先宫了。”然后,又狠狠的剜了一眼景惜才出了龙栖殿。
太子看着景惜,轻柔的说道:“三嫂,玉儿和婉儿都在东宫,三嫂有空可以去和她们叙叙旧。”
宫里除了皇上皇子,御林军之外,便没有其他男人在后宫走动。御风等四人,自然也不能住进后宫,玫心若云紫絮三个丫鬟,被安排与景惜一起,住进离皇后凤祥宫不远的风华宫。
皇宫中除了冷宫,不管哪个宫殿都是奢华极至,富丽堂皇的。风华宫不知是给以前哪个主子住过,里面的摆设很新颖,而且,宫殿之大,可以看出这宫殿的主子极受宠爱。
宁允从听太子说起风华宫后,神色便一直很冷漠,直到进了风华宫后,他遣散了所有宫女丫鬟,像是很熟悉这个地方,摸着那一件件物品。眼里,竟有些忧伤。
景惜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动,难道,这里是他母妃生前的宫殿?如果是,太子这样的安排,有何居心?
“允”
轻轻的呼唤,让宁允从忧伤的沉浸中醒了过来,当他再看景惜的时候,眼里,有一些雾气蒙上。
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难过,伤心。景惜觉得心隐隐作痛。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抱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那么小,他就没有母亲,在勾心斗角,阴险至极的皇宫里生存。他忍辱负重,装疯装瘫,只为他心中的伤痛。终于回来了,再次回到这里有着母亲影子的地方,他再坚强,心里的某一处,也会动摇。
景惜从小没有父母,所以对这些亲情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宁允不同,他的母亲爱护他,他尊敬敬爱他的母亲,可是被宫中的争权夺位早早的夺了生命。这样的痛,这样的仇恨,他如何不能记在心里!
此时的宁允,像个孩子。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一言不语。良久,他终于抬起头,露出了往日那坏坏的笑容。
“惜儿,你的肩好瘦,而且,”他低头头看了看景惜。
景惜猛的推开他“好家伙,我安慰你,你居然嫌这嫌那的。我好瘦,那是因为你没给我吃好。我比你矮,那是我爹没把我生好。”
“噗”宁允差点没喷出口水。什么跟什么,居然还懒上他了!要知道,在王府可是她说了算,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只要她想吃,谁不立刻送上。
长得矮怪丞相没生好?这话也只有她说得出来。
看着气冲冲的坐在榻上的景惜,宁允收起笑,走过去温柔的把她拥在怀里,属于他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让景惜觉得酥酥痒痒的,想要推开他。
“惜儿,别动。让我抱抱你!”
突然的转变,让景惜有些错愕,但却也乖乖的任由他抱着。他落寞的语气,让她不忍再动。平日里的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更少用这样的语气。景惜想,他是想要找个可靠的肩膀靠靠吧。
“母妃生前,就住在这里。十几年了,我没有来过这里。总觉得,这里还有母妃的影子,她的温暖笑容,她的轻声细语。那样一个温和的人,从不争不抢的人,还是没有逃过恶人的视线。”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加重。
“我亲眼看到皇后给母妃灌下毒药,当时的皇后还是芸妃。她比母妃晚五年生下宁安。之前,她没有动手,但是生了宁安之后,我也渐渐长大,她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了。趁父皇不在宫中时,毒死了母妃。”
“当时,我亲眼看到母妃在我面前倒下,她死不瞑目。”
“惜儿,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眼睁睁看着母妃死在我面前,我却没有救她!”宁允的语气有些哽咽,抱着景惜的手,也越来越紧了。
景惜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泛酸,鼻子也酸酸的。亲眼看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死在面前而无助,是多么的难受,多么心痛。他那么小,便看到那么恶毒的一面。如果他当时出现在皇后面前的话,定是逃不掉。如果他不装傻扮瘫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活着回到这里!
“不,不怪你!要怪,只怪宫中人险恶。要怪,就怪皇后心狠。”
第一次见皇后,她觉得是个慈祥易近的长辈,没想到,她的阴险,凶狠都藏在背后呢。景惜回抱着宁允,想要给予她温暖,力量。
她早猜到每一个皇子的背后,总会有一段心酸的过去。她也知道,他母亲一定是被宫里人陷害至死,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她的心,也跟着难受。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杀人不见血的地方。这里,只要够狠,够地位,就能活下去。而熙妃,太过于善良,如果不是,她又岂会在生下宁允后,还只是个妃子。她不愿与宫中人争斗,但定会有人不放过她。这便是宫中的凶残险恶。
“忍辱负重十几年,我没想过要争皇位,但昔日的杀母之仇,我不能不报。”宁允红着眼睛,抬着看着景惜,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仇恨。
景惜知道,一个人能忍辱这么多年,自是要报仇血恨的。她愿意陪着他。
“允,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唯一的条件便是,你要与我一同生死到老。”
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他许着神圣的誓言。没有戒指,她依旧可以与他一起相扶到老,直至死亡。
她的承诺,让宁允怔了怔,却更加用力的抱着她,似乎想要将她与自己合二为一。这个在不知他傻他瘫的情况下,说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的女人,这个在看到别的女人靠近他的时候吃醋的女人,这个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支持他的女人,他恨不得,生生世世,与她绑在一起。
在熙妃的寝宫里,他们说着相守的誓言,更显得庄重真诚。两人的拥抱,那么贴切,那么难舍难分,感情在这一刻,再升华到了一个境界。
门外,响起了若云的声音。
“给两位侧妃娘娘请安!”
宁允和景惜终究恋恋不舍的分开了,整理好情绪,俨然刚刚没有发生什么,但是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却还是那么动情那么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