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一早,两个人就来到了医院,辛澜甚至带上了薰薰昨晚熬的骨头汤。虽然她对时烟的印象实在是不好,但为了顾非寒,表面上的礼数她还是要做足的。也希望今天过后,他和时烟能真正说清楚,断个干净。 坐电梯到了四楼,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到了病房前。 他停下脚步说:“我先进去。” 辛澜点点头。 病房里,穿着病号服的时烟刚刚醒来。 在医院里休息了半个多月,最初的伤势已经好转了很多,现在的她已经勉强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此时,她正用一只手肘撑着床板,勉力坐起身,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抬起头,当看到来人时,眼底里闪过一丝惊喜,刚欲开口叫他,目光却在触到身后紧随他而进的人时,微微冷了下来。 “顾先生,辛小姐。”她抬了抬下巴,算作招呼。 辛澜将骨头汤放在了她身旁的桌子上:“你身体受了伤,该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这是我昨晚特意吩咐人熬得汤,等会喝一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时烟点点头“好。” 一时间,三个人有些尴尬,谁也没有开口。 辛澜明白,自己杵在这儿,想必顾非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于是她转身对他说:“我刚刚看到医院门外有人开着车在卖水果,看起来挺新鲜的,我想去买一点。” 他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说:“嗯去吧,小心点。” 辛澜又朝两个人看了看,这才走出了门。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时烟这才直直看向他,眼睛里也不知怎么的,好像笼了一层迷雾般,模糊了一片。 顾非寒又站了会儿,这才叠腿坐尚了床边的一把椅子,沉吟道:“止璇。” 当这个名字一说出口,时烟便是一愣:“你。” “我已经都查清楚了。”顾非寒看向她:“你其实是止璇,对不对?” 她低着头,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顾非寒说:“止璇,对于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你在我身边,我却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时烟摇头,咬咬唇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也一反之前的柔顺怯弱:“非寒,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要你现在愿意回头和我在一起,过往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不在乎。” 她抓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促。 他推开她,神色僵硬:“止璇,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为什么?!” “我和你之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和辛澜在一起,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抛弃她。” “不可能抛弃她,就能够抛弃我吗?”她定定的看着他。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止璇,对于你,我很抱歉也很遗憾。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我绝对会竭尽所能的满足你。” “我想要你!”她盯着他,眼睛里隐约蓄了些泪水。 顾非寒摇头:“止璇,这么多年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即使我现在因为对你的愧疚,而勉强和你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借口!”时烟的泪水夺眶而落:“都是借口顾非寒,什么回不去了,你只是不爱我了对不对,你只是不爱我了,你爱上那个女人了!” “。” “非寒,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眼睛看不见,又遭遇毁容,差点连命都保不住。即使后来活了下来,医生替我做了眼睛复明手术,也有整整两年的时间,陷在巨大的恐惧里,走不出来。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我看了无数的心理医生,不停地吃各种各样的药,随之而来的是让人崩溃的副作用,折磨的我几次都忍受不了想要自杀!知道是什么支撑我走下去的吗?”她跪在了床上,伸手拉他的衣摆:“是你,非寒是你我才能走出来。” “止璇。” 他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她后来竟然遭遇了那么多。 “我努力了好久好久,才能重新站起来,以满意的姿态回到你身边,你却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 “止璇,你现在还年轻,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好的男人照顾你,他会爱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闻言,她苍凉的笑起来:“怎么,你就这么厌烦我,烦到恨不能将我早早推出去。” “止璇,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止住笑,忽然紧紧的盯住了他:“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我?”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想补偿我?” 顾非寒点头:“只要你提,我都愿意竭尽所能的满足。” “好。”她坐到了床上,脸色难看的要命,白的就像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差点车祸身亡吗?罪魁祸首就是辛柔,我要你——除掉她。”她说。 走廊里,辛澜见病房的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虚掩着。 她上前,正欲进去,却被门内传来的一句话,冻在了原地。 “我要你——除掉辛柔。”门内的时烟,盯着他,静静开口。 顾非寒一愣:“什么?!”随后将疑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实在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出自她之口。 她再重复:“为我报仇,除掉辛柔。” 这一次,他保证自己听得清清楚楚了。 顾非寒又坐尚了床边的椅子,眉目间因她刚刚的要求,有些不悦:“止璇,你应该知道,随便杀一个人是不对的。” 虽然他是冰爵组织出身,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夺去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他也淡出组织好多年了,就更少做这种事。 时烟笑起来:“可她那次想要害我出车祸时,可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门外的辛澜,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塑料袋。 顾非寒沉默,半晌:“可是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指明,你那次的车祸是辛柔造成的。” 他本能的想要隐瞒照片的事,若是他真的对辛柔做了什么,只怕他的妻子会为此怨恨他一辈子。 “证据?”时烟笑起来:“我的眼睛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车祸发生前,我在窗户边,亲眼看到辛柔偷偷摸摸的在那辆车子上做手脚。只是我太单纯,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只以为她是大小姐脾气,在那个车子上贴些什么恶作剧。我当时还好奇她怎么会突然来了豪城天下,就下楼,邀请她上来坐坐,她一看到我就很慌乱,然后惊慌失措的就走了。然后我一个人又坐了一会,想找你谈谈的,但你在解决度假村的事,所以我还是决定离开。可我当时也是傻,竟然忘了之前辛柔的事,就冒失坐那辆车走了。结果车开到一半,司机惊慌地说刹车出了问题,后面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了,在车子与护栏相撞之前,我跳下了车。” 她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恐怖狰狞的神色:“我没想到她这么狠,当初在她身边做助理时,她就整天对我说,恨不得我可以去死再加上那天我亲眼看见的事实,绝对是她!不会再有别人想要害我了!” 病房外,辛澜退后一步,靠上了身后的墙壁,喘起粗气来。 脑子越来越混乱了。 为什么,两个人的说辞,完全不一样? 辛柔告诉她的是,她根本就不曾碰过那辆车子,只是在旁边徘徊了一下就走了;而时烟,也就是安止璇,却说她亲眼看到辛柔在车子上做手脚?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又是谁在撒谎? 稳定了情绪,她忽然推门而进,门内的两个人见到她来,猛然间都有些惊慌。 时烟忙低下头,拾掇脸上的泪。顾非寒站起身,走至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凝眉沉默。 辛澜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这是我刚刚买的水果,很新鲜,你可以尝尝——。” 她将一袋葡萄递给了时烟。 时烟伸手接住,声音有些低:“谢谢。” 窗户边的顾非寒忽然抓住辛澜的手,说:“我们走吧。” 辛澜看了眼病床上的时烟,问:“都说完了吗?” “说完了。”他似乎不想再待下去,扯着她的手,走出了门。 ****** 车子上,他的情绪很不好。 辛澜坐在一边,几次想开口,却又不得不咽下去。 她不知道刚刚病房里,时烟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但心里,隐隐的,有些恐慌。 一想起时烟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就害怕的手脚发凉。 “我要你——除掉辛柔。” 除掉辛柔,她要他——除掉辛柔? “顾非寒。”辛澜侧头:“刚刚你和时烟,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他专心开车,似乎不想开口说任何话。 辛澜伸手,覆上他一边的手背,想了想,开口:“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这么聪明,应该懂她话里的意思。 顾非寒侧头看了她一眼,宽慰的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