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时想念,但也不必太伤心了。”瞅着张嫣平和的眉眼,笑问“吴地的事情,你也当听到了,不害怕么?”
张嫣嫣然“陛下这是拿阿嫣说笑了,吴地虽气势汹汹,却不过是疥癣小疾,陛下这些年君臣同心,却是不惧的!”
“那便好了,”刘盈听着心中欢喜,眉目也舒展开来“我所担忧的却是匈奴!母后亡故,大汉江南动荡,这时候,若是匈奴南下趁火打劫。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张嫣吃吃一笑,将身子枕在丈夫的怀中“陛下也不必太妄自菲薄的。咱们大汉国力绵长,陛下这些年又暗中做了许多准备,阿嫣相信,就算是冒顿亲自带军南下,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草原秋风吹过,丰茂的草浪犹如一道绿色的毯子低低伏下。显现出牛羊的影子来。站在这张毯子上,极目远望,在遥远的地方草天一际的地方,有着一抹漂亮的白色。听说那儿便是匈奴的圣地——祁连山,过了祁连山,在往南走,走上六七天,就可以到大汉了!
大汉,大汉!
她低下头,终其一生,也许她都没有法子回到大汉了!
朱朱侍立在一旁,看着宁阏氏刘撷侧脸。北地经年的风霜没有减损她的姿容,反而濯洗出一份岁月沉淀的眉眼,火红狐狸大氅簇拥出她的雍容华贵,犹如一株盛放的芍药,在清冷的冬天中尽情绽放自己的美丽。
“朱朱,”刘撷悠然开口“你说。楚地的荷花如今可谢了?”
朱朱在她的身后道“奴婢没有去过楚地,不过奴婢想,楚地在关中以南,繁花开谢当比长安要晚一些,那儿的荷花现在应该还开着吧。”
“只可惜,奴婢已经是记不得荷花开着的是什么样子了!”
刘撷回过头去,草原凛冽的晚风将她的长发吹的飘飘而行。“咱们来匈奴有多长时间了,你还记得么?”
“公主到匈奴十有二年,至于奴婢,距离奴婢来匈奴,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了。”
“十二年,”刘撷紧着自己的斗篷在草原上行走。“十二年,当年年轻的女子,都已经老了。舒兰和洛洛都已经不在了!”
“胡说,”朱朱露出不忍的微笑“公主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漂亮,整个王庭,没有几个可以和公主比美的阏氏。”
刘撷抿嘴淡淡一笑,年少时所有的傲气,都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草原上被淡淡磨去。
远处传来骏马嘶鸣声,一批矫健的枣红马向着这边的方向飞奔而来,像是一朵快速飘浮的云,到了两个人位于的上岗下,系着长辫子的匈奴少女从马背上跳下来,迈过草原上深过膝盖的青草登上山岗“阿布,”(匈奴语,母,杜撰)
有着汉人血统的离离居次十分美丽,她的美丽中,带着属于她的母亲的荏弱纤细,这让她在以丰硕健美为长的匈奴草原上,成为一朵有着特异风情的花儿,招惹了不少年轻一代匈奴儿郎的目光。
刘撷朝她微笑道“离离,你来了?”
“嗯,”离离好奇的顺着阿布的目光张望,远处是风吹草浪,快要入秋的时候,草野还是一种茂盛的青绿色,等到再过一两个月,这儿的青草就会全部枯萎,整座草原变成一座金灿灿的地毯。
“阿布,你在想什么呢?”
刘撷微笑“我呀,和你朱朱姨在说长安,离离,你没有去过大汉,不知道那儿有多么美,如今长安正是秋时,秋风吹谢了红红白白的荷花,湖上面就会结出莲蓬,划着小舟荡在湖上,轻轻一掰,莲子清脆爽口;到了春天,绿水荡漾,渭水河边桃花一片一片的开,开的好像梦里的云霞一样,那可真的是好美啊!”离离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好奇的听着阿布口中大汉的风景,阿布形容的很美很美,可是那些是她陌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好的景色,听着虽然很美的,可终究是有些隔膜“那可真好,有机会,离离一定去汉朝看看。”
刘撷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去,心中苦笑,离离虽然身体里流着汉人的血脉,但她终究是在匈奴长大,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匈奴人了!
她叹了口气,吩咐道“我累啦!你回去吧!”
“哎,”离离笑着应了“阿布,这儿风大,你也早些回来。”
龙城今夜无星无月,刘撷慵懒道“今儿单于歇在大阏氏的帐中,咱们闲来无事,去喝一壶酒吧。”
“哎,”朱朱拭了腮边的一滴眼泪,笑盈盈的应道“奴婢前些日子刚酿了几瓮子酒,阏氏便跟我过去,奴婢将莫扎那厮撵出去,再做几样汉家吃食,阏氏便一个人慢慢享用就是了。”
帐篷中的野菜口味难辨,唯有风鸡勉强还残留着几分汉家口味,刘撷用了几口菜,端起金红宝酒盏轻轻饮了一口,甘甜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腹中。王庭中,大阏氏蒂蜜罗娜酿的酒烈而香醇,是冒顿单于最爱的饮品,但王庭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从汉地来的女奴酿的一手好酒,虽烈度比不得蒂蜜罗娜的烈酒,却别有一股甘甜滋味。
刘撷饮了一盏又一盏,觉得脑海中有些飘飘然,听得匈奴男子在帐篷外问道“莫扎。”
“哎,”莫扎在外头殷勤道“大王里面请就是。”
男子掀帘而入,看见帐篷中晕黄烛火下艳蕖盈盈的美人,眸光一深。
刘撷仰头饮了一盏酒,对上来人的目光,嫣然一笑“好久不见。”举起酒盏招呼“不如同进饮一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