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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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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萏悄悄推了门进来,看了一眼房室里间,张嫣静静的卧在榻上,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面色苍白而荏弱。  “娘娘如今怎么样了?”  “嘘,”扶摇轻轻拦着她,道“刚刚侯夫人去了的时候,娘娘便一头晕厥过去,如今还在昏睡呢。”  她们如今待的是张嫣出阁前在侯府的住处。之前鲁元逝世的时候,侯府的家具摆设略微拾掇了一遍,色泽喜庆的帐幔被收了起来,如今摆在外面的,都是青灰色泽的铺设。  张嫣双手交握放于胸前卧在榻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便是在昏睡中,依旧有着难受的心事,忽得哼了一声,一滴泪珠,从眼角沁下来。  “娘娘,”菡萏连忙上前扶着张嫣从榻上坐起。  张嫣按着额头笑道“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竟是梦见阿娘不在了,我真是睡糊涂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收声,看见菡萏和扶摇面上哀戚神情,和屋子四下里熟悉的摆设妆饰,渐渐的体悟到一些事情,  “竟是真的么?”  澎湃的眼泪便刷的一下涌上来。一直到现在,她尚不能相信,鲁元竟已经真的离自己而去。  从今而后,再也没有人那样温柔的望着自己,唤着一声“阿嫣”;再也没有人告诫自己的言行,只为自己安好;没有人在自己犯错的时候在两宫之中奔波求情;没有人疼爱而不舍的抚摸着自己的青丝,说一句:“这一辈子有偃儿和你,是我最最大的幸福。”  张嫣抱膝饮泣,依稀尚能听见身边的宫人劝着“皇后娘娘,请节哀。”过了好一会儿,方平静下来,道“给我换丧服。”  “皇后娘娘,”菡萏和扶摇愕然劝道“奴婢知道,侯夫人去世之后,皇后娘娘心中伤心难过。但是,为侯夫人着丧服是世子的事情,皇后娘娘是不必为侯夫人服孝的。”  张嫣愀然变色“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秦始皇焚书坑儒,关于丧礼典籍的记载也就因此亡佚在那场浩劫之中。大汉建立后,叔孙通制定礼仪的时候,并未涉及丧服制度。如今,几十年时间过去,当时的老人去世,时人早已经是不知丧礼制度为何了。除了为直系长辈,如父母,大父母需要守一些孝礼以外,其余丧制,早已经不再实行。  也就是说,鲁元公主逝世之后,整个信平侯府,需要为她服孝的只有世子张偃。甚至连信平侯本人也不强求一定要为亡妻守孝。  在大汉这么多年,张嫣并非不了解这些丧制实行情况。  “但那是我的母亲。”  她扬声道“我自愿为她守一年的出嫁女孝,不可以么?”  想起来,这一生,阿母对她恩深似海,而她却似乎没有能为阿母做些什么,来回报阿母的恩情。过度的感恩和愧疚在心中纠结,便渐渐烧成了一团闷火,灼的她心中十分难受。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已经是人生至痛,若是最后连想要为阿母表达一份哀思的机会都不可得,她这个为人子女的,又怎么能安稳于心呢?  瞿长御和石楠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便将目光投向了随侍在一旁的女史。  沈冬寿放下了手中的笔,合上彤史,劝谏道“娘娘,你的确是不可以为侯夫人服丧的。”女史官掌王后之礼职,有随时劝谏皇后言行的职责。沈冬寿便侃侃而言,  “先秦流传下来:‘诸侯绝旁期,大夫绝缌。’大家为大汉天子,君临天下,除为直系长辈如先帝,太后,以及太上皇服孝之外,其余的,纵然是姐妹之亲,也终究是旁系。是不能为鲁元公主服孝。皇后与大家为夫妻一体,也不应该为侯夫人服孝。说起来,前元二年建成侯逝世,陛下亦没有为母舅守孝。”  张嫣一口气险些闭了过去,眼前发黑,忍耐道“纵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那是我阿娘。她待我恩重如山,如今过世,我为人儿女的,又怎么能一点心都不尽?”    公主家令涂图含了热泪,为鲁元换上了干净的寿衣,梳敛妆容。  刘盈解下腰间的佩玉,玉玦不过三寸大小,为上等岫玉所制,通体碧绿通透,雕龙凤盘旋飞舞的纹样,线条活泼,气势生动,栩栩如生。“将朕的这枚龙凤玉玦给阿姐陪着带下去着。”  “多谢陛下恩赐。”涂图拜谢了,红着眼睛接过来。轻轻的应道“诺。”  刘盈不忍再待,举步出了秋实院,站在庭中的一株桂花树下。这个时节还是春夏之交,桂树枝叶正茂,一阵微风吹过来。簌簌落下叶子,在风中飞舞落下。一只乌鸦哇哇飞过,声音极哀。不知怎么的,忽然回想起少年时在荥阳道上,鲁元护着自己,对父皇道“你不要赶阿弟,我下车就是了。”  当时,鲁元不过十余岁,身体虽然瘦弱,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  到如今,他君临天下已经很久了。母后,阿姐都位极尊荣,身边又有阿嫣陪伴,那些久远的记忆早已经渐渐淡忘了,不知道怎么了,在今日又无比清晰的回想起来。他与鲁元姐弟相得一生,而今,他依然在生,鲁元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韩长骝遣退了小黄门,轻轻来到刘盈的身边“大家。”  刘盈回过神来,将头转向暗影,掩饰住面上的泪痕“什么事?”  长骝就有些为难“娘娘身边的女官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想为元公主服丧,情绪有些激动。”  刘盈怔了一下,唇角不自禁的翘起一丝笑意“阿嫣算是极有心了。也不枉——”  “你去跟皇后说一声,守丧礼者,‘宁可礼不足而哀有甚。而不可礼有余而哀不足。’她若是有心,便是不守这个丧算了。”刘盈又摇摇手,道“你去说大约不管用,我还是亲自去跟她。”  “阿嫣。我知道你的心思。”刘盈按着张嫣的肩膀劝道“阿姐的事,我也很难受。礼仪存在自有它的道理,为了维护皇权的尊严,是不可以违背的。但是你和你阿娘母女情深,人情也不可废颇。若你实在过意不去,不若我和你一起,为你阿娘守心孝。”  所谓心孝,便是不穿丧服,但一应行为与守孝期间相同。  张嫣抬头看着丈夫,面上的神情一点点的软化下来,忽的道“陛下,”  “——谢谢你。”  “傻话。”刘盈拂了拂妻子的额发“那不仅是你阿娘,也是我姐姐啊。”  因为鲁元的丧礼,天子与皇后争论丧制,各有不同意见,先问道于礼学博士高堂生,未几,登石渠阁命曰:“自秦失道,天下少行丧礼,礼制多有不详。命诸博士,大夫,太学生议论之。”集群臣讲论丧服。以仪礼中的士丧礼为依据,论证丧制以及丧期行为。  这些事情,张嫣在椒房殿守孝的时候,也都有耳闻。  在春秋战国时期,丧服成服服饰有着明显的等级区别,但亲属服丧期均为死亡到下葬的这一段时间“既葬后,释服。”而后世的按服等远近形成的服丧期区别,即三年斩衰,十三月齐衰,九月大功等服丧期却是出自儒家的创造。此时,刘盈和朝廷上一些有识之士虽然看到了儒家的好处,但儒家远远没有达到学术正统的地位,也因此,繁琐的丧期制度并没有被广大民众接受,在这次石渠阁会议中,更没有被认证推崇。  为了维护至高无上的皇权“天子绝旁期”的原则首先被确立下来。但“诸侯绝旁期,大夫绝缌”的原则被摒弃。太中大夫贾谊一力主张这种说法,认为“公卿朝士服丧,应亲疏各如其亲。”即藩王及诸侯此时已经不能算是君临天下。故,除天子外,大汉所有人的服制都应该与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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