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终究,她也曾以亲人的心思敬爱过吕后,如今落得个这样局面,郁郁难言。
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她问“大公主如今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扶摇迎上来,笑道“大公主已经醒了一会儿,如今正在偏殿玩耍。”
刘芷已经有了一岁多年纪,如今已能够不靠人扶稳稳在榻上坐着。两个月前,张嫣给她断了奶,刚刚被ru娘喂着喝了小半盅蛋羹,一双凤眸漆黑明亮,在殿中左右四望,落在玄金丝楠木漆凤求凰锦案上盛放楚地上贡的橘果的托盘上,见橘子色泽鲜yan,眼睛蓦然一亮,便咿咿呀呀指着,要宫人取过来。
白果便上前,蹲下身子,取起一个橘子,笑道“大公主。”
“不准给她。”张嫣忽的道。
长长的朱红凤纹裙裾拖在殿中织毯地衣之上,张嫣从偏殿门中走进来,站在刘芷面前,吩咐道“大公主若想要橘子,让她自己去取。”
白果微微讶异,不敢违抗张皇后的意思,屈膝应了一声“诺。”退到一旁,面上已经是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刘芷没有接到橘子,疑huo的看了白果几眼,咿呀出声。
白果垂手,衣襟落下来,遮住手中金灿灿的橘果,不敢出声。
好好微微不悦,转开了视线,望见面前阿娘,不由欢喜作色,扑上来,作势指了指不远处漆案上的橘果,又摇了摇阿娘的手,眼含期待,张皇后却依旧眉眼不动,面上神色清淡。
刘芷等了一会儿,见不能如愿,不由恼起来。
她年纪幼小,是刘盈和张嫣的第一个女儿,更兼着有天生弱症,父母心中愧疚,待她更是疼入骨髓。虽然脾气不错,但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受挫,粉雕欲琢的小脸涨得通红,挥舞着胳膊,啊啊做声。
“皇后娘娘,”ru娘看的心疼,急声求道“大公主年纪还小,”又有那样的病症“你便宽一宽她吧。”
“她不小了。”张嫣眉目不动,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种坚持,
“你们的意思我知道。她的路注定了比一般常人要难走。但正因为如此,她的每一步,都要走的很踏实。”
宫人噤若寒蝉,一时之间,整个偏殿寂静无声。
刘芷了好一会儿脾气,见殿中人人惴惴,没有人上前理会自己,便有些撑不下去了。看了看阿娘,又看了看三尺外玄漆金丝楠木锦案上鲜yan的橘子,面上迟疑。
“好好,”
张嫣在女儿面前蹲下来,望着女儿稚嫩的小脸,语重心长道“你若是想要什么,便要自己去拿。”
“你总不能什么都靠别人,靠别人不是都能靠住的。纵然是阿翁阿母,也许有一日,也会离开你。只有自己去争取得到的东西,才是最靠得住的。”
她心意深重,但刘芷却无法听见一分一毫,看着母亲严肃的面容,目光渐渐茫然。
张嫣等了许久,见刘芷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一颗心便慢慢的沉了下去,不由有些失望:究竟是橘子对刘芷的吸引力太弱了,还是刘芷本身的意识根本就不够强烈?
她正踟蹰之间,刘芷却忽然蹬的一下翻过身来,四肢并用,从榻上爬到楠木锦案旁,仰起上半身,去扯盛果子的漆盘。小孩子动作毛躁,漆盘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橘子滚落下来。刘芷攒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好孩子。”张嫣面上露出了明yan笑意,迈过滚到殿中四处的橘子,来到刘芷面前,抱起女儿,在她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晚上,刘盈回椒房殿,对张嫣道“过两天,你吩咐宗正去淮南王邸看一下,淮南王明年回长安朝见,淮南王邸收拾一下,免得七皇弟回来,时间忙乱,住的不好。”
张嫣杏眸微讶“淮南王奏请明年入朝?”
“是啊。”刘盈不以为意的笑道“这还不止呢?七皇弟还上书,请朕给他择一门婚事。朕和母后商量过,将这件事交给阿嫣你。”
“哎呀,”张嫣而笑“刘长也到这么大了啊。”
中元三年冬十月,淮南王刘长入长安朝见。岁大典上,他以大礼参拜皇帝和张皇后“臣弟长参见陛下,皇后。”
刘长是先帝倒数第二个儿子,生母为故赵王张敖府上的歌姬,出生后由当时的吕皇后抚养,与刘盈极为亲善。
第二日,刘盈在承明殿设宴招待刘长“还记得你小时候刚抱到母后处的样子,一眨眼,你竟也长到这么大,能够成亲啊。”
“是啊。”刘长笑的爽朗“皇兄从小就十分照顾弟弟,如今,弟弟不能陪在皇兄身边,皇兄过的好么?”
刘盈笑道“现在,很好。”
他如今身居至尊,母在高堂,身边有妻有女,已然是很好。
“母后命阿嫣给你操办选妃,说起来,你对你的王妃的人选,可有什么要求?”
刘长无所谓笑笑,笑的浪dang“不过是选个女子,有什么bsp; 刘盈微微皱眉,不赞同道“毕竟是伴你一辈子的人,哪能这么随便呢?”
刘长便从酒醉微醺中醒过神来,晃dang着手中盛着琥珀色酒液的菊花酒的酒爵“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选一个温柔娴淑的吧,够贤惠,能够听我的话,不要像小皇嫂,性子骄傲任性,住在一起,一定被折腾死。”
“胡说八道。”刘盈笑骂,
“阿嫣她好的紧。能够娶她为妻,是我的福气。”
提到妻子的时候,他的神色十分柔和。
这章本来章节名叫选妃来着,后来想想,不刺ji大家了,悄悄的把章节名给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