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她就在外头,你不念其他的,难道你忍心让她没了母亲,一辈子在害死母亲弟妹的阴影下过日子么?”
鲁元的眼睛微弱的亮了亮,强自支撑起力气,却又颓了下去。
“公主。”涂图泪落如雨。
“阿图,不要哭啊。”鲁元断断续续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你告诉阿嫣,阿母不怪她一点也不怪。阿母,”她一口气喘不过来,几乎晕了过去。
“公主。”涂图失声大唤,五内俱焚。
“阿母,”张嫣听到殿内的哭声,尖叫一声,向殿里冲去。吕雉在后面死死的按住了她,长长的指甲嵌到她的肌肤里去。
“阿母很爱她。”鲁元挣扎着将话说完,疲累的闭上了眼睛。
若这人间真的这么令人疲累,我宁愿永远的睡去,不再醒来。
椒房殿上下一片做大哭声。在这片大哭声中,内侍尖刻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刺耳“奉陛下谕,令赵王张敖进见鲁元长公主,恩自上出,尔等还不叩谢。”
赵王张敖清崛的身影在内侍的身后步出,仿佛还带着原野的风沙。
“姐夫,”刘盈一个箭步步出,将他推揉到寝殿内“什么也别说了,快去看看阿姐吧。”他红着眼睛道。
“按规矩,男人是不能进女子产房的。”接生嬷嬷大声道。
“啪”的一声,吕雉的巴掌掴在她的脸上,清脆凛冽:“公主都快要死了,你还顾着规矩?”她寒声道。
嬷嬷骇的脸色苍白,不敢再说半个字。
“还不进去伺候着。”吕雉怒极道。
“诺。”
鲁元仿佛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少时的自己,徜徉在丰沛之间的郊外,空气里浪荡着青草香。
那时候,她还不是什么长公主,她只是丰沛乡野之间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女。
得得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有千万匹马同时嘶鸣。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追兵追她。
鲁元抱着弟弟,一次一次被父亲从奔跑的马车之上推下。夏侯叔叔抱着他们,红着眼睛喊“你不要他们,我要。”
她躲在草堆里,她躲在田垄下。她和弟弟走散,斜阳长长的光影从西边落下,她站在空旷旷的原野里,抱着肘被凛冽的风吹的心底都凉了。
得得的马蹄声从远方响起,骑着白马的少年从太阳落下的方向而来,他在马背上弯下腰,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怯怯的伸出手去,嘤嘤回答“我叫,——”
“满华。”
“满华——”
“满华。”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声声的呼唤。
有人握起她的手,掌心是熟悉的粗糙茧子。他在她耳边说“满华,你睁睁眼睛,我还没看见你为我生下的儿子,你不可以就这么去的。”
鲁元浑身一震。
“敖哥。”她的唇微微开阖,吐出系在心上千万遍的名字,幅度只在分毫。
“满华,”张敖的呼喊充满了狂喜,他的眼泪落下来,滚烫滚烫的,烫灼热了鲁元的心“你总算醒了。”张敖轻吻她的额头道“我真的以为你这次要一去不回了,还好,你总是记挂我的。还好。”
“嗯。”鲁元颔首,睁开眼睛“我总是记挂你的。敖哥。”
她的眼睛重新充满了光彩。
“公主你再用把力气,”稳婆高昂道“再用把力气就好,这次一定能生出来的。”
鲁元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很暖,她仰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夫君,月余不见,他瘦了很多,棱角都见磊落。漆黑的眸子里褪去了少年得志的光彩,多了一分沉稳内敛。
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他还陪着自己就好。
只要自己还陪着他,就好。
疼痛阵阵袭来,鲁元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
“哇——“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椒房殿。
“生了,生了。“是涂图欢喜的声音。
“是个男孩子呢。”接生的稳婆笑笑的道。
“恭喜赵王,恭喜长公主——”
鲁元在一片噪杂的欢喜中疲惫的睡去,还紧紧反握着张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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