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秋不甘心,还是拉着黑狗去塌方的地方看了。一条山路断了十几米,周围的山路又太陡了,行人确实通不过去,想爬山绕过去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因此他们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长乐坪镇。
黑狗问叶荣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人把路修好?”
叶荣秋不想等。他们没有盘缠,连个白面馒头都吃不上,每天只能吃咸菜过黑馍馍,这还是黑狗前两天白天出去帮人搬东西挣了钱才有咸菜可以吃。吃不饱还是小事,要命的事情是叶荣秋的洁癖。他每天都只能跟黑狗挤在一张潮湿阴冷的床上,那旅店的人连被子都不给他们换,住了三四天,三四天睡的都是同一床被子,还没有洗澡堂子,叶荣秋觉得自己身上都有跳蚤了,而且再这么下去连这独床也睡不了了,要去和一群臭汗淋漓的脚夫挤通铺。他以前在重庆的时候少做两件新衣服都觉得家世没落体会了人间疾苦,这种日子根本是想都没想过的。叶少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但也熬下来了,可是不能再熬了。
叶荣秋说:“还是去武汉吧。”
于是这天晚上他们还是在镇子上过的夜。
黑狗拿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两条换洗内裤,叶荣秋总算能穿着干净内裤进被窝。可是他还是没有换洗衣服,睡觉的时候不能把脏衣服穿着,因此只能和黑狗两个人赤条条地挤一个被窝。打头的时候叶荣秋总是小心翼翼地缩在床边,还恨不得手里能捏把刀,生怕黑狗对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可是等到他累了,哪还顾得上这些,眼睛一闭就睡死了。这床又小,两个大男人想不碰到根本不可能,往往醒来的时候就是胸贴胸背贴背的,一不小心碰到什么关键部位还不能说什么,黑狗是压根不介意,叶荣秋则是有气使不出来,打碎牙往肚里咽。
晚上叶荣秋失眠了,黑狗却心宽的很,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他睡相不太好,一个翻身,长腿就割到了叶荣秋光溜溜的白腿上。叶荣秋懊恼地将他的腿掀下去,黑狗一条胳膊又搭了上来。叶荣秋十分气恼,对着他一通拍,把黑狗拍醒了。
黑狗烦躁地嘟囔道:“毛病!”
过了一会儿,叶荣秋小声道:“我想家了。”
黑狗睡得迷迷糊糊的,听了这话,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伸手把叶荣秋揽进了自己怀里。叶荣秋瞬间僵硬了。黑狗的胸膛很烫,他只觉自己的脸也轰的一下烧了起来,顿时懊恼地推开黑狗:“你做什么?!”
黑狗过了一会儿才有反应,咂咂嘴,懒洋洋地嘟哝:“以前都是小花跟我一起睡的,我还以为是小花在叫呢。”
叶荣秋顿时板起了脸,老大不高兴。他不知道小花是谁,但是他觉得黑狗的生活很不检点,令人生厌:“谁是小花?”
黑狗打着哈欠道:“老捏儿养的猫,老往我怀里钻。”
叶荣秋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小声嘀咕道:“你对动物那么好,怎么对人那么坏?”
黑狗好笑:“二少爷,你做人有点儿良心。我对你坏?我每天还帮你揉脚。”
叶荣秋听了居然觉得很受用。大约是他太想家了,心里觉得寂寞,想黑狗陪他说说话,于是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对我好?”
黑狗老大不耐烦:“为啥?因为我是个方脑壳!”(方脑壳:傻)
叶荣秋撇嘴:“瓜娃子。”
过了一会儿,叶荣秋又问他:“你刚离家那会儿”
黑狗不耐烦地打断了:“你个瘟伤!我要睡喽!”
叶荣秋被他呛着了,恼怒地翻了个身,不再跟他扯皮。然而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白天知道暂时回不了重庆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难过,可现在后知后觉心里觉出味儿来了,就恨不得自己能长了翅膀飞回去。以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如今离开了,才发觉自己居然是那么依恋那些亲人。可他已经决定要去武汉了,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回重庆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一去会是一个很长久的别离,会很久很久都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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