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钟珩便开车送晓颜回去。晓颜刻意挑了仲翊上班时间过后才上路,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如何面对仲翊。
这种想法说来可笑,却是千真万确的。
“到这儿就行了,我自己过马路不要麻烦你再绕一圈,我真怕会耽误你上班的时间。”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一点也不麻烦的。”他坚持把晓颜送到家门口。
“我还是在这下车好了,我想顺便买点东西回去。”钟珩微笑着看着她,把车停在十字路口。
“怎么啦,为什么看着我笑?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她心虚的低头看自己。
“不是!”他笑得更开心“晓颜,你真的变了很多,你知道吗?能看你过得这么好,我真的很高兴。”
“你当然高兴,仲瑶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她,世上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会有第二次机会,你要珍惜喔!”
“我会的。”钟珩肯定的点头允诺。
“那我走了,明天我会到画廊去,再联络!”
正当她想开门下车,看到对面街道上的情景使她震惊得停下所有的举动。
钟珩见她反常的表情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街上的一对男女不是别人,那是兆琪和晓季。
“晓颜!要不要我送你到门口?”
晓颜没有回答,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看。钟珩不等她回答,踩下油门就把车开走了。
兆琪和晓季的举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只是比一般人稍微热络一些,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并不会特别多看他们一眼,但是在晓颜眼中,有一个举动让她非常惊讶,甚至气愤极了。
她看见兆琪伸手去摸晓季的脸颊,而晓季也不只一次的抚摩着她的长发,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里,但是她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
钟珩把车掉了个头,停在她住的大楼门口。
“找个时间我会跟他谈一谈!”钟珩说。
晓颜下车前回头对他说“我也要跟他好好谈一谈,谢谢你送我回来,拜拜!”关上车门一转身,仲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一张没有表情却非常疲倦又憔悴的脸。
仲翊看了晓颜一眼,马上把目光放在钟珩和车子上。
“嗨!仲翊,我安全的把她送回来,没什么了,约个时间再聊聊!我先走了!晓颜,拜拜!”
他向两人招了招手,缓缓的把车开走。
晓颜站在那儿,原有的顾忌早已烟消云散,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多么渴望见到仲翊,一时之间好像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尤其是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她的惶恐和不知所措全都在仲翊身上找到答案,她只想告诉他,得到他的疼惜和安慰。
“我”
“我想你累了,上去好好休息,我到公司去了。”
她根本还没开口,仲翊便转身走开,她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仲翊无情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路口。
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清晨的阳光不知为何如此刺眼,她没有叫他、没有追他,只是转身进了大门。走进电梯时什么钮也没按,呆呆的像失了魂似的在里面站了好久,直到楼上有人按了钮,正好在十二楼停了下来。
她听见好像远处有人在叫她,但是她只觉得好累好累。不知道自己怎么开门,怎么走进屋子,但是在关上门后她便再也没有力量走,甚至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她靠着门坐了下来,双手紧紧抱着弯曲的双腿,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整齐排列的桦木地板,耳畔充斥着嗡嗡的吵杂声,终于,她连抱着腿的力量都没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包围着她疲累不堪的身躯,她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云端飞翔着,又像是徜徉在清凉透彻的大海里飘浮着、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她渐渐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巨大又完全不可抗拒的想把她拉出那个世界,于是她开始挣扎,用尽全力挥舞着双手,她哭着叫着,最后终于只有哀求着。
“晓颜!你醒醒!别吓我!你醒醒好不好?”仲翊紧拉着她的双手,整个身体压在她的身上。
晓颜突然清醒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她最后的记忆只到达仲翊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想起那个情景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汗水也早已湿透了她的衣服。
“别哭了!没事了,我不会走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别哭了好不好?”
仲翊用手轻轻帮她拭泪,抚摩着她的脸颊,忍不住吻着她的唇。
“对不起!是我该死!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你一个人丢在路上,难怪老天要惩罚我,我才一转身它竟然就要把你给带走,它知道我没有你是根本活不下去,它就是要这样惩罚我”
仲翊边说边亲吻着她,一双手臂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他的语气里尽是歉疚和自责,他的吻里满满是温柔和深情。
晓颜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其实她正在极力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确定才过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之后,她知道自己又犯了晕倒的老毛病了。
但是她并没有多解释一句话,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不只是身体,连心理也是。
她突然觉得她和仲翊之间开始有了微妙的改变,而那些改变却是她无力控制的,她不知道这种改变好不好,几乎是别无选择的继续走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都不知怎么的各自开始忙碌,愈来愈多的时候他们只在晚上睡觉时才见到面。
晓颜的生活重心渐渐的转移到画廊的工作上,在那里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晚归成了她的习惯,她急切的想用工作上的成就来证明自己,所以她不得不放弃原有的生活规则,她远离平静恬淡的家庭生活,暂时放下深爱的仲翊,故意忽视他沉默的抗议
她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真正一人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不是随时随地都需要仲翊的呵护扶助。
但她还是遗漏了一些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可是大意的她总是故意忽略,而伤心的他只有默默承受。有一晚晓颜在将近三点时才进家门,而仲翊当然无法入睡,看着她一身疲惫二话不说就往床上躺,他什么气、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晓颜,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我去帮你放水?”仲翊在她耳边说。
“嗯你还没睡吗?还是我把你吵醒了。”她闭着眼睛吃力的说。
仲翊实在不忍心再叫醒她,轻轻帮她脱下外衣,想让她睡得舒服些,没想到这一折腾反而把她给弄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我还是先洗澡好了!”
仲翊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脑袋空空的坐在床上发呆,过了几分钟浴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马上起身走到浴室门口。
晓颜竟然连门也没关,门一推开,就看见她靠在浴白旁边睡着了。
“晓颜你怎么在这睡,会感冒的。”他不得不帮她脱掉已经湿透的衣服,拉了条浴巾把她包着抱回床上。
他决定要和她摊牌。
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他狠下心来把她摇醒“晓颜:你快醒醒!我有话跟你说。”他使劲地把她扶坐起来“明天我跟你去画廊一趟,我要你把工作辞掉。"听到这,她原本惺忪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却仍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仲翊。
“我不喜欢你工作,你其实根本就不必工作,我养得起你,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难道你缺钱?”
“不是钱的问题,我喜欢这个工作。”她愈来愈清醒。
“喜欢你就把它当成兴趣,偶尔过去看一下我不反对,可是现在你已经把轻重都搞错了,难道这个才做了一个月的工作比我还重要?!”
“我不想拿你和任何人或事做比较,或许一开始我并不能完全兼顾到每一方面,可是那只是过渡时期,再过一阵子我们就会习惯的。”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把意思完全说明白,所以她只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这种生活我怎么也不会习惯的,如果你依然坚持,我不会再阻止你做任何事了”
他躺下翻了身,背对着晓颜。
突然之间他莫名其妙的想起兆琪热切的吻,虽然这个念头迅速的消失在心底,却还是微微的撼动了他的心。
晓颜或许真的累坏了,直到仲翊出门她仍然没有起床。
仲翊到了公司之后马上投入忙碌的工作中,但只要脑中有片刻的空闲,即使是几秒钟的时间,眼前马上会出现兆琪的脸。
这种想法一次又一次使他心悸,但他不能否认的是,她那晚如此渴求的吻的确深深吸引着自己,他也知道这种念头也是背叛的一种,但是晓颜的任性使他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反驳的藉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在接近正午的时候他拨了通电话给兆琪。
她兴奋的神情很清楚的可以从言语之间感受到,仲翊主动的邀约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们还是约在耶如,仲翊非常喜欢那透明玻璃墙的明亮感觉,尤其是正午和黄昏时,玻璃被阳光照耀反射出的耀眼光芒。就像镶着千万颗钻石的海面,让人有种晕眩的美感。
但是兆琪总觉得太过光亮,她始终喜欢昏暗朦胧的感觉。
吃完饭后,她习惯性的点上一根烟,微微的侧着头,欲言又止的看着仲翊。
“你有心事?别否认,我看得出来!”她浅浅的笑着,善体人意的神情让人无法抗拒。
“你约我出来,是不是想找个人说一说话”
仲翊只是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很迷人?只是很可惜你这么早就结婚,真是很多女人的遗憾。”
“你把我说得太好了,一个人再怎么好都是有缺点的,更何况是我!”他有些落寞的低下头,不敢正视她。
“这一阵子发生了什么事?使你看起来这么沮丧,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是公司吗?”
仲翊摇摇头。
“晓颜!”她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我想,我们之间开始有一些问题存在,而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些问题都是在她接触画廊的工作之后才发生的?我知道她爱画画,她也喜欢这份工作,我不会阻止她做她喜欢的事。但是我们的生活却因此而失去秩序,我真的不懂”
“你有没有跟她谈过?”
“谈过!可是她不是痹篇话题就是说这只是暂时的,等一切上了轨道就会习惯。我要的根本不是这种生活,我不知道该怎么去习惯它。”
“这就是她的个性,看来她还是没有改变。”兆琪冷冷的说。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太自私太大男人主义了,我是应该对她的兴趣和工作抱持着百分之百的支持,可是我还有另外一种感觉,我觉得她好像急于想独立,想跳出原本的生活模式,甚至想离开我。”
他用手撑着额头,茫然又无助的眼神深深勾引起兆琪想保护他的意念。
“我一直以为是我多心,现在听你这么说,我终于可以肯定我的感觉。”
“什么感觉?”他疑惑的问。
“其实当我知道晓颜开画展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直在观察。因为她对画廊的事太过专注,偏偏又是钟珩为她介绍的,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了。”她吸了口烟,目不转睛的看着仲翊。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就是坦白又大意;我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我离婚的真正理由,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晓颜。”
“晓颜?!”他简直是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解。
“是的,钟珩亲口对我说他亏欠晓颜太多,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尽一切力量来补偿她,因为他知道晓颜爱他整整八年的时间,我怎么能不认输?所以我别无选择的签字离婚,完全无条件的离开那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
“为什么这些事你从来不曾对我说过?”
“你以为我不想说吗?当我看见你是如何深爱着她,这些伤害你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这么痛苦而晓颜竟然毫不珍惜。
仲翊闭着眼睛轻轻皱着眉,他不能相信也不愿接受这看似如此真实的事实。
他花了几分钟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他不得不承认并且接受了兆琪的说法。
“我只能说他们始终是相互爱着对方,而我们只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
仲翊无奈的苦笑着。
“我们找个pub好好喝一杯,忘掉这些烦人的事情好吗?”
他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下了班之后,他们没有交代任何人,两人直接到了东区一家人声鼎沸的pub。这一晚,仲翊彻夜未归。
晓颜在家等了他一夜,没有电话,没有任何只字片语,她问遍了仲翊所有的朋友,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她找不到晓季,兆琪的电话响了一夜没有人接,钟珩和仲瑶正好去南部旅行,一瞬间她彷佛觉得她所熟识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她坐在床上发呆,有时听到类似开门的声响就马上跳下床冲到客厅,每一次都是自己的错觉。
她没有哭,但不是因为她变勇敢,是因为她前些日子到医院去检查的报告结果出来了。
当医生告诉她已经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她竟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是充满喜悦的,这是她和仲翊盼望了多久的孩子,他们早就为他的到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在三个月前,这真的会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一丝喜悦的心情,是因为自己的事业正要起步,正要开始向大家证明自己的能力时,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全部放弃?她几个月来的努力全是泡影,因为这个孩子,仲翊有更充足的理由让她留在家里,过着以前平淡的生活。
整夜,她都在想着要怎么说服仲翊让她维持现状继续工作,想着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多么高兴的抱着她大声欢呼
可是一切的假想在仲翊一夜未归之后全部烟消云散。
她这才真正的明白到她和仲翊之间已经有问题存在了,而且这些问题可能比她想像中还要复杂得多。
反反覆覆彻夜思索,随之而来的昏眩使她不得不平躺下来,医生的叮咛也时时回荡在耳际:“记住千万不要剧烈的活动,其实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适合怀孕,除了原来的营养失调,你现在还严重的贫血,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常常晕倒的原因,所以如果你一感觉身体有任何异样,一定要马上到医院来详细检查。"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稍稍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她才想起原来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她一点也不觉得饿,若是平时她怎么也不会逼自己去吃东西,可是当她把手拿放在肚子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涌进心里,她彷佛感受到他隐隐约约的心跳声,他正缓缓的在自己体内成长,那是和她曾感受过的任何一种情感完全不同的体验。
没有声音,只有倾泻不止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脸颊也湿了枕头。
于是她起身为自己弄吃的。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她心想仲翊如果不回来,他一定直接就到公司去,于是她鼓起勇气拨了电话。
铃声响了一声马上被接了起来。
“喂!您好!”是仲翊的声音,他的声音听来有精神,没有任何异样,晓颜拿着话筒竟连一声喂也说不出来。
她挂了电话,弄好的东西全扔进了垃圾桶,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出门去了。
她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吓人,一路走进来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她,但是她管不了这么多,只是一直走着,直到精疲力尽为止。
终于她还是坐了下来,画廊的老板毫不考虑的拨了电话给钟珩和仲瑶。而钟珩在二十分钟后马上就赶到。
“晓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钟珩蹲在她面前又急又担心的追问着。“仲瑶一会儿就会过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好玩吗?”她一双大眼睛没有一丝神采,脸色苍白得像白蜡,好像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着,随时都可能会倒下去。
“很好,你呢!是不是仲翊出了什么事?”
听到仲翊的名字她马上沉默起来,只是看着钟珩,一言不发。
钟珩也察觉她反常的举动,便决定先不提仲翊的事。
“对了,你不是才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医生说我有点营养失调,还有贫血”
“难怪你会常常晕倒,以后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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