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西瓜、吃芭乐啦!很甜很好吃,不要客气,尽量吃呀!”坐在前面的余陈月满忽然转过身,伸长手,把装满水果的保鲜盒递到火野刚面前,殷勤招呼。她丹田有力的嗓音清亮有劲,一扫后头有点怪又说不上哪里怪的气氛,接着听见她怪奇地又嚷:“阿靖你脸怎么啦?比猴子屁股还红耶!”
她一手巴过来,直接贴上女儿红通通的额头,不得了地大叫:“哎啊!很烫说!怎么说发烧就发烧?夭寿喔~~身体不舒服都不会哼一下吗?要阿母担心死喔?”
“妈~~我没事啦!只是车里有点闷。”正确说来,是心里非常闷,尤其当她瞥见身旁的始作俑者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嘴角却在偷笑的样子时,她简直是太、太、太闷了!
余家的“山樱温泉小陛”离金山乡最热闹的金包里街有一段路程。
它靠近东侧的磺港和狮头山一带,可以眺望到极美的海景,特别是入夜后,港区渔火点点,月照渔船灯火,水天相映,美得超梦幻。
休旅车边开边玩,还停下来在金包里街叱咤多年的“金山鸭肉店”大啖了美味鸭肉。
这么东逛逛、西晃晃,当车子驶回“山樱”时,夕阳已沉,火野刚在一片美好的静阑中见到那栋三层楼高的原木建筑,朴实无华却处处温馨,他的心被撞了一下。
直觉地,他将会爱上这个地方。
按古风的路灯洒落一地鹅黄光,装潢着干燥小花束的大门被静静推开,一抹朦胧的影走下阶梯。
“是火野先生吗?”女人微笑如花,双眸清而恬静。“我是余文音,阿靖的大姐。欢迎你来山樱度假。”她伸出一手。
他回以微笑,伸手和她握了握。
“大姐”余文靖走近,一路少言让她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沙哑。
“阿靖咦?怎么无精打采的?没睡饱吗?”余文音抽回与男人相握的手,温柔地揉了揉幺妹的发。
“我没事,等一下泡泡温泉又是一条活龙了。”余文靖勉强扯出笑容。全本小说
瞧见火野刚握住大姐的小手,明明只是礼貌上的举止,她心底竟可笑地窜出某种莫名的情绪,微酸,带着点近乎苦郁的气味,那味道奔至喉头,占领她的一切味觉。
她发神经吗?
余文音又爱怜地拍拍她的脸颊,柔声道:“身体感到疲倦就不要泡在温泉里太久,会适得其反的。”
“我知道啦,大姐~~你又当我是小孩子了!”为抹掉心里那份诡异至极的酸意,她故意笑咧嘴,朗着声。
余文音仍柔柔笑道:“好啦,既然不用我操心,那就请你帮我招待火野先生,今晚请贵宾住三楼的那间碧泉。你先带火野先生上楼去,我帮爸妈卸货。”
“要上去,那也得先帮大家搬完东西再说!”轻哼,余文靖斜睨身边的男人。
大老板很受教的,贴身秘书此话一出,二话不说立即撩起两袖,走回休旅车后头化身台湾搬运卫,把余台生正要抬下车的十五台斤重有机池上米拉了过来,直接顶上肩,又把余陈月满手里的两大盒囍饼拎走。
“这个再给你!谢啦~~”余文丽见他挺好用,空降了一大袋香菇到他怀里,虽然不太重,但蓬松的包装差点遮得他看不见路。
“不可以!不可以!哎呀~~快放下来,阿刚,你不要搬,哪有叫客人做事的道理!”
“余妈妈,这些不重,真的。”只是香菇会遮眼。
“妈,别担心,他很耐操的。”这家伙接下来要在她家白吃白住,当然要乘机从他身上榨点好处,以补她内心之不平衡是也。
余文靖唇角悄悄勾扬,不知为何,瞥见他有些狼狈又坚决到底的矬样,从昨日累积至今的“怨念”似乎没那么深了,特别是“山樱”阶前的那盏鹅黄路灯,将他整个人浸润在温暖中,她的感情变得柔软,隐隐被挑动着。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来到她出生的故里,与她的家人在一起。
这感觉她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甩甩头,她追上他。
“给我啦!”
“咦?”火野刚扛着货刚跨上木造阶梯,一只细白手臂突然从旁探出,把那袋碍事的香菇抽走了。
这会儿换他斜睨着她,半边朗眉挑了挑,他嘴角浮出意味深浓的浅弧。
“看什么看?”她低声丢出一句,微微挑衅地抬高下巴,皱皱鼻头。“别偷懒,快给我搬,还有一大袋的甘藷等着你!”甘藷是刚才回金山时,在金包里那一区跟相熟的店家买的。
“想在我的地盘打压我,还早呢!”冲着他吐舌头、扮鬼脸后,余文靖的头立即回正,一马当先地跑上木造台阶。
“火野先生,怎么了?是东西太重了吗?”余文音提着东西从后头走近,见他杵在原地不动,一脚还跨在第一阶台阶上,也不晓得在干什么。
火野刚忽地回过神,微笑摇头。
“没事。”再次迈开步伐。
他只是突然间窜起被“电”到的颤栗感。
他这个余秘书啊原来回到她所生长的温泉乡后,她会变成小女孩儿,会皱鼻、会吐舌、会扮鬼脸,还会对他撂下可笑又可爱的狠话。她八成不知,她越是“反常”他就越是决乐。
他想,也许,他有点小变态也说不定。
虽是夏天,但入夜后,金山这儿的气温偏低,挺适合泡温泉。
“山樱”所接蓄过来的温泉为弱酸性温泉,清澈透明,略带着苦味。
泡汤的地方分成男女池,全是露天风吕,整体的布置带着淡淡的东洋风,以深褐色的竹篱笆、淡褐色的细竹帘,以及原木作为建材,并错落且具巧思地搭配着山茶花、非洲凤仙花、绿竹等等的植栽,勾勒出恬静、朴素的禅境。
非休假日,今夜投宿“山樱”的客人并不多。
晚上十一点整,余家三姐妹确定男女汤都已清场后,将“清扫中”的立牌各摆在两边入口处,动作俐落地整理场地。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这样劳动过,等做完所有的例行工作后,余文靖腰酸背也酸,都过了半夜十二点了,一个人竟又摸进女汤泡温泉。
浸在池子里,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她满足地叹气,直到微微感到晕眩,才心甘情愿地跨出那池温暖,用冷水泼了泼脸。
穿好衣裤,她用设置在化妆室里的吹风机将长发吹干,涂了点保湿乳液和阔肤露后,这才抱着自己专属的桧木小浴盆走出女汤。
罢撩开入口的两片式垂帘,她猛地一顿,瞪着半夜也晃到这里来的火野刚。
“你你你干什么?”
他穿着余台生借给他的宽大休闲服,一手拿着同款的小浴盆,另一手则抓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湿发。
“放心,我是来泡澡,没打算偷窥,有必要这么吃惊吗?”他戏谑牵唇。
她的家人真诚而热心地款待他,让他今晚一直没机会和她独处,此时见到她,他心里真是挺愉快的。
余文靖被他抢白了去,原就红润的颊更热了。
气氛有些暧昧,搞得她心跳快三拍,又恼起自己不堪一击的定性。
“明明有吹风机,为什么不同?你这人你、你你真是的。”下意识关心起他,有些事不是她想克制就能得逞的。
下一秒,她扯住他的右上臂,竟不由分说地把他拖进女汤的那处化妆室。
“唔我似乎不太应该在这里耶!”他黝瞳中的笑谑微浓,故意四下张望。
“坐下。”
她要他坐在镜前,站在他身后,她突然巴住他的头,小脸严肃道:“别乱看,里边还有漂亮小姐在泡温泉。”
“真的?”他作势欲起,双肩被两只小手重新压下。
他瞥见镜中的她在偷笑。
“你急着起身,是想跑掉,还是准备要冲进去大饱眼福?”打开吹风机,她的手拨弄着他的湿发,呼呼的热风往他头顶吹。
他不语,目光深幽幽地盯着镜中的她。
又是似笑非笑的神态,又是那种隐晦却露骨的凝望。
余文靖忙将注意力放到他的发上,脸红心热,她有些胆怯地不敢再接触他的眼,怕看得太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知道自己内心的矛盾。
她渴望他的体热、想念他的拥抱,欲念在心深处蠢动,他轻微的碰触具有烈焰般的力量,能将她的神魂融化。
但不能的
不能在“山樱”
这里是她最后、最后的防线,有她的亲人,有她生长的记忆,有着她人生中最澄净的一段,若允许他深入、彻底地深入,那么从此以后,她记忆深处便会多出一个他,如何也抹不掉的。
而若然有一天,她必须放开那份工作、离开他,那会很痛、很痛,像烙铁烧印心头那样的疼痛,她会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她的心将无法承受。
手中的发丝已干,她沉默地关掉吹风机。
“很晚了,该上床睡觉了。”她低语,刚要抱起小浴盆,男人温热的大掌忽然突袭而来,握住她的腰,猛地施力。
“啊?!”轻呼了声,小圆臀坐上他的大腿。
“你干什么?不唔”她扬睫回瞪,小嘴瞬间被捕捉了,男性气息侵略她的呼吸。
火野刚没想干么,只是“饿”得太久了,再难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