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举行婚礼的好日子。
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徐徐的晚风却带来不少凉意。
大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所有人都带著笑容,不时将目光投向正与宾客寒喧的那一对璧人身上。
里头的热闹欢乐与她所站立的寂静露台是一大对比,心情也是。
赵语晴把目光移向粲笑着接受众人祝福的好友与她的新婚夫婿,感觉已被撕扯过一般的心更加疼痛不堪。亚欣小鸟依人的偎在他怀里,依宾客的要求亲匿的供他们拍照。他们看来是那么相配,不论是外貌或家世背景,都像是天作之合一般无可挑剔。
既知如此,为什么她就学不会断念?她心里有著对他们的祝福,但无可否认的苦涩却直逼喉头,让她的眼睛莫名看不清起来。
莫擎天--她不该爱却已经无法自拔爱上的男人,在今天成为她最要好朋友的丈夫。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但伤心与痛苦却没有因此而减少。痛苦在今日变成了深渊,她怕是一辈子都跳脱不出来了。
亚欣要是知道她的挚友爱自己的丈夫,一定会用鄙视的眼光瞧她吧?她不能让开朗活泼的亚欣为她而感到不安。
语晴情不自禁的把眼光凝注在高大英挺、一直带著爽朗笑容的他身上。
说起来,她和亚欣是同时认识他的,只不过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她。就像她对他一见钟情一般,他亦是第一眼就被亚欣的活泼热情所深深吸引。
亚欣就像一个小太阳般发光发热,跟她的羞怯不多话是强烈的对比。有时她会想,如果自己像亚欣一般亲切可人的话,莫擎天是否会注意到她?只是这样的想法每每激起她的罪恶戚,像是背叛了亚欣和她的友情。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大一那年,和亚欣一同去参加夏令营回来的路上,由于车子抛锚,她们拖著疲累的身体和行李下车,希望拦到一辆车载她们回到市区,而唯一停下的就是他。莫擎天从此和亚欣展开交往,在四年后的现在结婚。
语晴还记得亚欣当时是多么甜蜜的笑着对她说,两人要结婚的消息--
“他呀,就是这么霸道,怕我被抢走似的,真不晓得他这么大男人。可是已经爱上了,又能怎么办呢?”
是啊,已经爱上了又能怎么办呢?语晴仍然记得当时的感觉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所有光明都离她而去。尤其还要强颜欢笑,听著亚欣诉说他们之间的深情爱恋,更是叫人心伤。
喜欢他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虽然并没有机会和他深入交往,但第一眼她就失了心,之后听亚欣描述他的温柔、霸气,和他对她的一切体贴深情,只是更加深她对他的迷恋,直至不可自拔。她也曾经想要断绝这份痴心妄想,试著和其他人交往,但总因完全没法忘记他,而以分手收场。
语晴再次轻叹,现在她该怎么办?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参与他们的家庭生活吗?还是选择逃避,断绝和亚欣的友情?
语晴想到从小学一年级起就不曾分开过,情感比亲姐妹还要好的亚欣,她能够和她斩断十多年的真挚友情吗?不行,亚欣不会接受的,她会一再追问。而她又怎么忍心把事实告诉她呢?她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
不经意的看向他们,语晴惊讶的发现亚欣正拉著莫擎天朝她走来。语晴有些慌乱的看着他们走近,她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她是因为不想面对他们幸福的模样,而逃出来的吧!
亚欣一等丈夫拉开露台的门便急急的来到语晴身边,握著她的手说道:“语晴,你怎么啦?一个人躲在这。是不是不舒服?瞧你脸色苍白的。”
语晴有些罪恶感的握住亚欣的手,摇摇头说:“我没事,只是里头太吵了、又闷,我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才出来的。你别担心,让我在这,你和莫先生先进去吧。”
她看向莫擎天,他面无表情的朝她点了点头,像在招呼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也对,语晴苦涩的想着,冷酷精明、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他,只有在面对亚欣时才会放松脸部线条。而若非她是亚欣的朋友,他说不定连看她一眼都懒呢!
“什么莫先生嘛!我不是一直告诉你叫他擎天就可以了吗?那么生疏干嘛?又不是在做生意。”亚欣微微嘟嘴抗议著,挽著语晴的手说道:“说实话,我现在已经结婚,你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要不是擎天是独子,我一定会替你介绍的。这样我们成了妯娌,就一辈子不用分开啦。”
“小欣!”莫擎天有些恼的马上把她搂在怀里,低声说:“你唯一一辈子不分开的是我,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比我重要!”
亚欣红了脸,她不依的抡起小拳头打他,嗔道:“你说什么啦!讨厌死了,我不理你了。”
莫擎天见她娇羞的模样,笑着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些话,惹得亚欣的脸更红了。
她一旋身离开他的怀抱,拉住语晴说:“语晴,我们走,不要理他这个大色鬼!”
语晴的心顿时如坠落万丈深渊,他们彼此是这么的相爱,看在她眼里真有说不出的心痛。
语晴轻轻放开亚欣的手,说道:“你们快进去吧,里头有人在找你们了。”
亚欣讶异的看向显然有心事的好友,拢起秀眉,细声问:“语晴,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语晴振作精神,甚至还露出笑容。“让我在这里吹吹风,待会就进去了。你和莫先生快进去吧,否则他们就要把里头给掀了。”她微笑的推她进莫擎天的怀中。
莫擎天看语晴一眼,对亚欣说道:“既然赵小姐这么说了,我们就先进去吧。”他捏捏妻子的肩膀催促道。
亚欣鼓起腮帮子,望向莫擎天“你要气死我啊!什么赵小姐!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的丈夫,却可笑的以什么先生、小姐来称呼对方,你们是什么意思嘛?”
语晴见她生气,有些无措的看向当事人之一。
莫擎天不希望亚欣因这种小事生气而伤了身子,他把她搂入怀中轻言安慰,然后对语晴礼貌的说道:“语晴,我看我们就以名字互称好了,免得小欣不开心。”他以眼神示意她同意。
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亚欣期盼的望着语晴。
她还能如何拒绝?语晴有些腼腆的看着地上,说:“好,莫先不,擎天。”
亚欣开心的亲了丈夫一下“还是你有办法,语晴终于肯叫你名字了。”她在莫擎天的亲吻中喘着气对语晴说:“你快进来哦。”
语晴点头,看两人亲密的重回大厅。虽是炎夏,她的心却有如寒冬般凛冽。
春天,怕是永远都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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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啦,快进来,我还在做最后一道菜,待会就可以开饭了:”亚欣热情的招呼语晴入内。
语晴朝她微笑,新婚生活看来很适合甜蜜的亚欣。不过几个月,她已经散发出成熟小女人的风韵,而脸上时刻洋溢的幸福更说明了莫擎天待她的好。
她走进去,发现莫擎天正坐在客厅翻阅杂志。
看到她时,他微微点了下头,叮咛跟著进来的娇妻“小欣,别急,不要烫著了。”
“好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做饭。”亚欣朝他努努嘴“我做的总比你好吧!上回你说要帮忙,结果差点把厨房给毁了。”她掩嘴偷笑。
“小欣!”生平最大的糗事被妻子毫不留情的说出来,令莫擎天尴尬不已。他为自己辩解“我是好心要帮你忙,谁知道做饭会这么难。”他话锋一转,瞪著妻子说:“倒是你,明明有佣人,你偏要自己动手,让我担心!”
亚欣拉著语晴坐下,大眼睛眨呀眨的笑着说:“我现在可是你的妻子呢,哪有妻子不会做饭的?我做饭给你吃是理所当然的啊。你说是不是,语晴?”
“是啊。”语晴看着亚欣的笑脸,接著望向著莫擎天。
他穿著一套轻松的休闲服,神情是闲适而愉悦的。家居生活似乎也很适合他,以他在外的形象,语晴实在不太能想像他在厨房做菜的模样,正因如此,更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珍爱著亚欣。
有时候语晴会怀疑自己是自找罪受--她总是因亚欣的邀约,一再来他们家,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模样,让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地痛著、苦著。或者自己更是懦弱的,她不想失去亚欣这个好友,也不愿失去唯一能接近他、看到他的机会,所以才会明知每次见面就是一次的心碎,却仍然来到这。
见亚欣幸福,她是祝福她的。可是心里的痛苦却没有人能与她分担,所爱非人的滋味好苦、好苦,苦到她不知自己何时会崩溃;不知何时她脸上微笑的假面具会彻底的裂开,暴露出她不想让亚欣见到的脆弱一面,那时或许也是斩断所有关系的时候了。友情、暗恋多年的不该情愫,都将随他们的厌恶而灰飞烟灭。
只是到那时候,她会感到快乐吗?还是,跟著一起毁灭?
突然亚欣惊叫一声,吓得莫擎天脸色发绿,紧张的握住亚欣的肩膀,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送你去看医生!”他迅速地抱起亚欣。
语晴也脸色苍白的跟著站起来“我我去打电话!”
亚欣的哀嚎更大声了,脸也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捶莫擎天的肩膀“放我下来!你这个大笨蛋!我没有不舒服,我叫是因为”她一时气闷,讲不出来。
靶到疑惑的莫擎天放她下来,问:“因为什么?”
语晴也等著亚欣的解释,她看来似乎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接著语晴闻到了一个怪味道,很像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她问:“亚欣,你在煮什么东西?”
亚欣尖叫“我的红烧狮子头!都是你啦,穷紧张,现在烧焦了,怎么办?”她捶打一脸讶异的莫擎天,然后匆匆进入厨房。
语晴看着莫擎天一脸莫名,心里有些想笑也有些发酸。她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擎天,我想亚欣叫只是因为突然想起她在煮东西罢了,没事的。”
莫擎天怔了一下,脸庞难得的微红。
语晴忍住笑,也忍住心痛的感觉,对他说:“我去帮她。”
呆站一会,擎天亦跟著进去。
而亚欣因为莫擎天的举动觉得很不好意思,尤其这么丢脸的事还被好友看到了,因此和他赌气著不说话。
此刻,三个人在饭厅等著开饭。亚欣添了碗饭想拿给他,但想起他害她出糗,哼一声撇过头,对在准备食具的语晴说:“语晴,你帮我拿给他。”
莫擎天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尴尬。
语晴笑着摇头“亚欣,你该高兴有人这么关心你啊,别跟擎天闹别扭了。”
亚欣仍然不理他,执意说:“我就是还在气嘛,帮不帮我?”
语晴无奈,拿了碗递给因妻子在生气而显得无措的莫擎天。
他伸出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语晴的,一时慌乱,语晴匆匆把手抽回,碗也因此掉落在地上,发出碎裂声响。
“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她连忙蹲下捡拾著碎片。
“没关系,你别用手捡啊,万一刺到手怎么办?”亚欣匆匆去拿扫把。
语晴仍然捡著较大的碎片,一不小心真刺到了手指,几滴鲜血冒了出来。
莫擎天见状阻止道:“好了,别弄伤自己!”
拿著扫把回来的亚欣赶到她身边,捉起她受伤的手,一下子便泪眼汪汪“叫你不要捡嘛,你看都流血了,留下疤痕怎么办?”
心疼爱妻流泪,莫擎天安慰道:“别哭。这不会留下疤痕的,你别担心。”
语晴也说道:“是啊,只是流几滴血,你别担心了。”她想把手抽回来,亚欣却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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