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总是璀璨明亮的冥王宫大殿,此时似乎被坐在宝座上的黑帝斯脸上的阴霾所笼罩,显得阴森昏暗。
沉重的压力令殿内的侍卫们皆头垂得低低的,连吸气也尽量收敛,以免惊动宝座上明显心情欠佳的冥王。
圆形的云雾镜在神力控制下悬浮在大殿中心,银光闪映成为殿上唯一的光明。
镜中一名身披银甲的中年将领在绿底金字的军旗映衬下向黑帝斯进行报告。
“吾王,我军已经驻扎在北方黑死森林附近,不过前几天我们派出去探路的五百斥候队伍全数失踪,而昨天左先锋的部队亦突然在森林附近失去踪影”
报告多时,始终没有得到冥王半句的回应,中年将领不安地停顿片刻,却还是无法从前方如雕塑般的黑帝斯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好接下去说。
“所以末将怀疑,叛军就藏身在黑死森林之内。”
至此,一直托着头的黑帝斯才冷冷地抬起眼帘。“既然知道叛军在森林内,那你为什么不攻进去?”
他的嗓音冷如寒冰,深刻的五官大半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只有一双如鬼火的绿眼在暗影中熠照生光,阴森得足以教人打好几个冷颤。
在阴寒气息的笼罩下,中年将领戴着头盔的头垂得更低,战战兢兢地说:“事关重大,末将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请示吾王。”
眸子内倏地闪过愤怒的火花,黑帝斯冷声说:“混帐!事事都要请示,要你这个将军何用?”
“末将知罪,末将立即下令进攻!”
从善如流的回应,换来的是更大的怒气。
黑帝斯大手重重地拍打宝座的椅子扶手,斥喝道:“蠢材!我叫你进攻你就进攻,你的脑袋里是不是空的?”
惨绿的火舌映照一切,由黑帝斯眼中迸射出的怒火令身经百战的将军亦为之心惊。
中年将领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作声,心中暗叹倒楣,若早知道黑帝斯的心情不好,他断不会自讨没趣。
幸好黑帝斯没有继续责难下去。
“下去!”他猛地挥手挥散了云雾镜,傲人的俊脸上是一片铁青。
他很清楚心中的愤怒并非来自属下将领的无能,而是来自方才在长廊上看到的一幕。
那两人贴近的身影是何等碍眼,那一刻他真恨不得冲上前扯开司马欢颜牵着达那都斯的手,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因为他放不下身段。
他是堂堂的冥王,怎么可以像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与部下争风吃醋?
他却不知道这种想法本身已经是何等的孩子气。
他愤恨地握着拳头,已经过了很多天,司马欢颜竟然不前来向他认错;即使她不认错,至少也该露个脸让他好下台。
像这样不闻不问的,难道是要他先折腰认错吗?
不是!他根本没错!黑帝斯心虚地在脑海中大吼。事实上,即使明知自己有错,他也拉不下脸去道歉。
这些天来他的漠视、刻意的挑衅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他本来以为过不了几天,司马欢颜就会大彻大悟,前来向他哭诉、道歉,到时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原谅她。
想不到她竟敢无视于他的挑衅,反而和达那都斯越走越近。
这是什么意思!
黑帝斯的指节紧握得发白,腹中怒火烧得炽烈无比。
如果他曾经恋爱,就会知道人类将这种感觉称之为嫉妒,是恋爱的延伸,可惜千万年来久居冥王宫的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把火烧得他的心很痛,需要找一个对象宣泄。
“去传达那都斯来见我!”黑帝斯一扬手,向最近的侍卫下令。
他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不禁令侍卫在心中为那位不幸的死神大人暗暗地祷告。
锐利如箭的绿眸看着侍卫走近门边,黑帝斯突然又改变主意。
“等等!”
心思急转,他突然觉得用不着急着教训达那都斯。“暂时别去叫达那都斯,你去请另一个人,带她到我的寝宫。”
侍卫领命离开,黑帝斯碧绿的瞳孔兴奋地收缩,薄唇不知不觉地吐出喃喃的声音:“我就看你可以继续漠视我到什么时候?”
在侍卫的引领下,踏上从未走进的华丽长廊,司马欢颜举起青葱的指头指着眼前的纯金大门。“就是这儿?”
侍卫点点头,摆了摆手。“请进。”
“但是”
司马欢颜还来不及追问,侍卫已经如一缕轻烟溜之大吉。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飞快逃走的背影,回过头,紧张地将乌亮的长发整齐地拨到肩后,伸手推开房门时,心一直怦怦地跳个不停。
深呼吸两口气,她伸出足尖踏进去,镶着水钻的裙襬随着走动而款摆,她双手紧张地摸着身前的坠子,努力以最优雅的姿势踏进黑帝斯的寝室。
偌大的空间一如想象的华丽,以宝石嵌着星座图纹的天花板,高雅的摆设完全显示出黑帝斯奢华的爱好,不过司马欢颜却明显地感到失望,朱红的唇角向下垂了下去。
他根本不在!
她一边向里面走一边游目四顾,由外室到内室都不见黑帝斯的身影。
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轻轻地松了口气,又矛盾地觉得失望。
她倚立在床柱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裙角,娇嗔地噘起唇瓣。
明明是黑帝斯叫她来的,他怎么会不在?脑海里装满疑惑,司马欢颜本欲离去,但回过头一想,他俩冷战多天,好不容易才露出改善的曙光,总不能就此放弃,只得咬着唇静静等候。
无聊地胡思乱想的时候,耳朵隐约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她侧耳倾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满溢的好奇心,循声走过去。
莫名的紧张感令她将脚步放得又轻又细,足尖轻巧地踩在地上,就像是一只戒备中的小猫。
伸手拨开紫金薄纱,司马欢颜穿梭在层层轻纱之中,随着弥漫的雾气越浓,令人心跳加剧的嬉闹声就越是清晰。
姣好的眉头蹙起,拨开层层白雾,但见维妙维肖的黄金飞龙口中吐出冷泉,清澈的水流流入一个可容纳几十人的奢华浴池。
金光闪闪的池畔或坐或卧了十几个美人,个个妖娆艳丽,无一不是令人心跳加剧的绝色佳人。
不过最教司马欢颜震撼的并不是眼前奢华的浴池,也不是那些美丽佳人,而是如众星拱月般倚卧在妖娆美女膝上享用葡萄的黑帝斯。
她用力地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是真实性。
“来了吗?”像是此刻才留意到她的到来,黑帝斯懒洋洋地抬起眼看了她一下,接着又别过头去。
这次,司马欢颜看得很清楚,他不单枕在美女的膝上,甚至他的手亦探入美女敞开的衣襟中上下游移。
她清楚听到心碎的声音,感觉四肢僵硬,连指尖都化成冰块。
将她的呆滞与震惊完全收入眼底,黑帝斯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几天来的挫败感首次得到宣泄,他更加得意地向司马欢颜勾勾手指头。
“要不要过来?”
轻佻的语气传入耳朵,司马欢颜美丽的脸上毫无表情,足尖却缓缓地抬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司马欢颜纤细的影子很快就笼罩在黑帝斯的头上。
想不到她当真走了过来,黑帝斯倏地呆住,就在他这一呆之间,司马欢颜的右手已经抬起。
指尖划破空气,而依然陷在疑惑中的黑帝斯未来得及阻挡;只是半秒过后,意料之内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洁白无瑕的掌心在他离左脸半吋时停下,没有再继续接近。
黑帝斯呆呆地抬起头,锐利的瞳孔倏忽收缩,映入大片绿湖的是布满伤痛的美丽脸孔。
泪滴如珠凝在眼眶,司马欢颜掩着朱唇,强忍呜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眼前的人是多么地幼稚、自以为是、无葯可救,不过爱上他的自己才是最可悲的
泪珠在眼里来回滚动,在伤心得无法控制之前,她用力地咬着唇,不发一言地掉头跑开。
她心神恍惚,跑了几步便踉跄地跌倒了,接着又爬起来,继续跑出去。
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黑帝斯怅然若失地跌坐在地上,就在他跌坐在地上的一瞬间,四周刮起旋风,浴室内的妖娆美人一个个变回雕塑。
黑帝斯知道这是因为他心神紊乱,导致幻化术失效,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小事了。
明明已经如愿地报了当日的一记耳光之仇了,但是,他的心中竟充满无限的懊悔,握着拳头,痛苦地抱着头,剑眉下的一双绿眼已然发红。
他突然明白自己已经伤害了不应该伤害的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从未感觉过的冷意弥漫全身,散落在浴室内的雕塑,都是嘴角勾起来的,就像在嘲笑他的愚蠢与幼稚。
抱着头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黑帝斯的肩头低垂,死气沉沉的他彷佛成为了雕塑的同伴。
闯入的达那都斯亦被吓了一跳。“吾王,发生什么事了?”
跌坐在地上的身影没有回应,连他碧绿的长发亦陷入暗沉的阴影中,黑帝斯的后悔一发不可收拾,亦没有兴致向其他人解释。
“刚才我看见欢颜哭着跑出冥王宫你们”又吵架了吗?
黑帝斯倏地抬头,赤红着眼打断他的话。
“她跑去哪儿了?”冥王宫外随处都是奇山异石、魔兽阴魂,再加上近日作乱的叛军,她一个人类孤身跑出去,不是很危险吗?
看到他脸上的着急,达那都斯不敢怠慢,马上回答:“北面,就是黑死森林的方向。”
闻言,黑帝斯猛地站起身,一脸凝重。
紊乱的喘息声混合着风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响起,司马欢颜跌了又再爬起来。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只知道向前奔去。
涔涔的汗水令飘逸的裙子变得沉重,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司马欢颜觉得双足已经完全麻痹,每次抬起双腿,就像是抬起千斤大石。
疲倦令她再次跌倒,如白玉般的膝盖被地上的尖石划出血红的伤口,她用手支撑着地面尝试起身几次,都因为痛楚而再次跌下。
她根本不知道当日在梦中听到的黑死森林是否真的就在前方,那个人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能力送她回去,说不定她永远都要留在这儿了。
在今日之前要她永远留在这儿,她只是会有点失落而已,不过在对黑帝斯彻底失望之后,她就连一刻也不愿多留。
想起刚才黑帝斯枕在美女膝上的画面,即使明知道他是刻意做给她看,她依然感到伤心欲绝,只觉得自己初恋的美梦碎了、被玷污了。思及此,她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不要留在这里的,送我回去吧求求你送我回去”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脸颊,落在她拿在掌中的宝石上,在哀求声下,宝石的光芒一闪,绿光透现。
就在司马欢颜惊异得停止哭泣、瞪大眼睛静待奇迹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阴沉的男声。
“你终于来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让司马欢颜清楚看见手上的宝石倏地昏暗,一时她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既是失望又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抬起头横了那男子一眼,没有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心中竟然有点不安。
看着眼前虽然温文,但是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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