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感,轻轻松松大讲肉麻情话。
商不问绝望到翻白眼,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
私定终身?难分难舍?
他堂堂元宝庄的传人、商氏唯一的香火,居然和一个瘦竹门的杀手夹缠不清,真是愧对祖宗先辈啊,
也愧对他早已死去的聪明儿子和听话媳妇。
瞧,他把商洛教成了什么样?
花白胡子连着满面皱纹一起抖动,商不问的手掌再度扬了起来,恨不得马上一掌拍死商洛。
不过,却迟迟没有落下。
不管怎样,商洛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孙子,再痛恨、再失望,他也没法痛下杀手。
盯了他半晌,商不问只觉心灰意冷,慢慢把手掌放下,哑声道:“既然你铁了心要那臭丫头,那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入我元宝庄的门!”
他元宝庄断断不能与黑道杀手为伍,免得受人指指点点及耻笑。
既然不忍取他性命,那么把他逐出家门,也是一样的。
商洛闻言,脸上嬉笑渐渐收起,看着骤然苍老的爷爷,忽的说不出话来。
他喜欢无痕,明白老头子知道后会生气、会反对,却从来没想到要离开元宝庄,可现在事实摆明了,如果他想和无痕在一起,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元宝庄重要些?还是无痕更重要些?
怔怔想了一刻,商洛无奈的笑笑,道:“是,孙儿再也不踏进元宝庄便是。”
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选无痕。
离开元宝庄他不会怎样难过,可是一想到要离开无痕,却让他说不出的郁闷。
包何况,就算离开元宝庄,他还是姓商,骨血相通的亲情,可不是区区一扇元宝庄大门能够隔断。
“你,确定?”商不问闻言,一下子脸色灰黯。
他半点也没有想到,享乐至上的孙子竟然会舍得离开元宝庄,舍得放弃元宝庄少庄主这个镶金嵌玉的名号。
商洛点点头“孙儿确定,请恕孙儿不孝。”
“好,很好。”商不问连连点头,花白的胡须在风里轻颤,刚才苍老了十岁,现在恐怕苍老了二十岁,连一向硬挺的腰背也似乎有些弯驼。
究竟是他做长辈做得太失败,还是商洛做孙子做得太失败?
他很失望,简直失望透顶。
所以转身就走,再也不多看商洛一眼。
瞧着爷爷带领侍卫走出院落,商洛静立半晌,身形忽然晃了晃,一屁股向地上坐倒。
受伤苦撑可实在不容易,刚才心情激荡,现在心神松懈,他只觉全身骨头都要散了,到处都在痛。
无痕皱眉走上两步,仔细翻开他衣衫察看伤势。
商洛随着她手指动作放声大叫“哇!痛死了!你谋杀亲夫啊?还不轻点!”
其实她已经很轻了,他只不过是痛得难受想找人发泄罢了,反正她一向是骂不还口。
无痕一听手势更轻,小小的脸上露出些担心,拧眉瞧着他胸前一道剑痕,低声道:“不痛,不痛。”
她那模样很像在安慰小孩子,惹得商洛忍不住又咧嘴笑,不好意思再欺负她。不过这一笑却又牵动了脸上的伤,顿时痛得头昏脑胀,嘴裹不住哼了哼。
虽然他是男人,也比无痕大很多,但是偶尔撒撒娇没有关系吧?毕竟这些痛可都是为了她而来的呢!
“不好,糟了!”哼了一会儿,商洛忽的大叫,像是记起了什么天大的事。
无痕也跟着紧张,停下解他衣衫的手,问:“什么?”
“快、快!快去拿面镜子来!”他面色剧变,两眼大瞪。
“哦,好。”不晓得他这会儿要镜子做什么,但她仍是用最快的速度飞进了屋去。
不一会儿,一面小小菱花镜拿到了商洛手里,他马上把脸对着镜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边看一边喃喃n语着。
“这下惨了,你相公不但变成了穷光蛋,还变成了丑八怪”
原来商洛刚刚想起来的是,脸痛得那么厉害,是不是被毁容了?
现在看来虽没毁得太彻底,但原来的俊俏潇洒可是半点都没影了。一张鼻青眼肿的猪头脸,再俊俏潇洒也有限。
惨啊!一日之间他不但没了元宝庄的财势,连那张英俊无双的脸都没了
无痕呆呆看着神情凄切的商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穷光蛋?丑八怪?
怎么她不在意的东西他会很担心?
穷光蛋有什么关系?她会功夫,可以去抢钱!
丑八怪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戏子,不用靠脸吃饭!
所以,就算他变得再穷再丑她也无所谓,只要他是他就好。
然而,无痕想得很简单,商洛却想得很严重。
看了半晌,把镜子往身后一扔,他衷哀望着她道:“无痕啊,如果我一辈子都是这样,你会不会嫌我、抛弃我?”呜呜他已经被爷爷撵出来了,如果再被她抛弃,那可就亏大了!
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很像一只被痛打过的落水小狈,可怜到无以复加。
无痕轻轻碰了碰他额头上那个青紫大包,徐徐回答“不会。”
那么喜欢替她挨打的人,不容易找到。
那么对她死心塌地的人,更不容易找到。
最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有些喜欢他,所以一辈子都不会抛弃。
记住一个人,对她来说是很难的事;而喜欢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
无痕活到现在,能记住并喜欢过的人,也不过只有两个而已。
一个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涂欢乐,另一个就是商洛了。而且,她现在喜欢商洛好像比喜欢师兄更多些。
听到她的保证,商洛总算长长舒了口气,很是欣慰“那就好,不然我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无痕轻轻“唔”了一声,不再和他搭话,一双小手开始忙碌起来。
脱衣服、清理伤口、上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纯熟而轻巧。
全身衣物所剩无几的商洛,忍不住唇角上扬,心底庆幸。
瞧!有个杀手娘子还是很不错的嘛!起码包扎伤口,水准一流!
至于这些伤口得来的原因,他倒是忽略不计了。
伤口众多的遍布全身,无痕忙了好半天才上完葯、包扎好,商洛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
“喂,你刚才有没有害怕?”他穿回破破烂烂的衣袍,一边倚着她慢慢站起,一边开口问。
哦!好痛好舒服啊虽然无痕瘦瘦小小的,但身子却是软软香香的,让他身上的痛楚也似乎减弱很多。
“没有。”她肯定的回答。
“哦?那有没有担心我失踪不来?”商洛双眼间了闪,咧嘴微笑露出一排白牙。
他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逃出元宝庄跑过来的,那时无痕已经等他好久了吧?看到老头子,也肯定很失望吧?
“没有。”无痕垂下眼,有些惭愧。
他为她受了这么多伤,她居然还曾经担心他故意不肯来
商洛斜眼看她,在心底坏笑。
唉,他的小无痕就连说谎也说不好呢,真是可爱!
其实连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为了她和爷爷作对?为了她离开元宝庄?
所以,他不会怪她没信心,但他一定会让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放着她不理。
起身后,商洛倚着无痕往屋内走去,然而刚刚踏出数步,两人身后忽的飘来一阵清脆笑声。
听到这笑声,无痕马上停住了脚步,商洛也忍不住全身一僵,因为这好听的笑声实在很熟悉,也很要命。
席浅浓!
两人慢慢转过身,看着不知河时到来的人儿。
只见一身华丽衣饰的席浅浓站在绚烂夕阳下,美丽得不像凡人。
什么是妖女?
合该就是席浅浓这模样了。
忽然的,无痕顿时明白,商不问会暴打商洛、来这小院里找她的原因了。
毕竟,知道她身分、知道她和商洛在一起的,只有席浅浓,而武功高强的太守千金,要查出她的落脚处也实在容易得很。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因为自己刺杀过席太守,还是因为商洛上次打败了她?
商洛皱眉瞪视席浅浓半晌,问:“你还想做什么?”
害他全身是伤、害他被爷爷逐出元宝庄,还不够吗?
席浅浓向两人走近几步,笑盈盈的开口“咦,商公子一向聪明,怎的这回连我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笑,美丽到残酷,隐含淡淡杀机,就好像盛开在血池中的繁花,散发阵阵摄魂香气。
商洛心底一沉,了悟道:“你是来杀我的?”
席浅浓咯咯娇笑,赞许的点头“当然是!要不,我花这么多心思做什么?”
花心思调查他们两人的下落,再花心思去通知商不问,等商洛受了伤再来打落水狗,取他性命。
商洛苦笑,不禁在心底惨叫。
不会吧!他不过是小小得罪了她两次而已,她居然要他的命?
怎么这女人这么会记仇、爱报复?
现在他受了伤,无痕又远远不是她的对手,难道就这样送命?!
他还年轻,有大把的美好青春挥霍,可不想死啊!
惨叫归惨叫,事实终究要面对。
商洛慢慢站直身,把无痕拉到一边,对席浅浓笑道:“你要杀我就出手吧,我接招便是,不过她和你无关,对不对?”他试探的问。
而她,指的当然是无痕。
席浅浓瞧瞧无痕,再瞧瞧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娇笑,轻袖飘摇、花枝乱颤,简直要笑得喘不过气来。她一边笑,一边嘲讽的开口“怎么怎么你这笨蛋,还以为我会放过她不成?”
好不容易顺过气,她忽的笑颜一敛,绷着俏脸厉声道:“你们两个既然知道了本姑娘的身分,怎么还可能保得住命!”
这一下,妖女变成了罗刹,令人感到冰冷刺骨。
“身分?什么身分?”商洛心底一动,马上想起了席太守种种怪异的行径。
席浅浓轻哼一声“你若不知本姑娘的身分,又怎会故意串通了杀手去救那席老儿?又怎会隐伏在太守府内多方刺探?”
商洛皱眉,心知自己或许是踩了不该踩的尾巴、背了不该背的黑锅,不由得苦笑“恕在下愚昧,的确不知姑娘除了太守千金外,还有何种身分?若姑娘肯让在下做个明白鬼,实在感激不尽。”
席浅浓冷笑了声“商公子装蒜的本事倒是不小!好,本姑娘就让你死得明白一些。”稍稍停顿,她双眼微抬,瞧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上字字道:“本姑娘是暗夜族人。”
烁日无光,暗夜席卷。
暗夜族,当今财势第一族!
“暗夜族!你你是暗夜族人?”商洛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吃惊不已。他早知席浅浓绝不简单,却半点也没想到她竟是来自于暗夜一族。
暗夜族行踪成谜,拥有的财势富可敌国,且族中人人武功高强,武林中人对于暗夜族向来都是能避就避,绝不敢轻易招惹。
衫袖一扬,她不屑道:“怎么,你还想装作不知道吗?可惜已经太晚了。”
晚了,确实晚了。
商洛只得叹气“本来的确不知道,现在却是知道了。”
他这下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去密告老头子,设计害他。
席浅浓既然是暗夜族人,那就断断不可能真是席太守的女儿,最多不过是暗夜王放置在席太守身边的一颗棋子而已。
用来控制席蔚,进而控制金陵城商脉的棋子。
金陵大型商号共有十六家,其馀中小商号不计其数,若能通过席蔚之手尽数掌握,那可是惊人的财富啊!
敝不得堂堂太守大人提前到达金陵一个月,却只能藏身在秦淮河畔当个缩头乌龟,看来是这暗夜族的女子潜伏在金陵城中,多方打探商业情形了。
而现在,席浅浓以为他看穿了她的身分,当然要杀人灭口了。
商洛愁眉苦脸着,开始努力寻思脱身良策。
席浅浓的武功并没比他差多少,现在那个笨老头子把他打掉了半条命,想逃生可真难如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