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仪到达荣州,找到新场镇一问,当地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松柏村的地方。
驸马当年上京赶考,又被指婚长公主,身家自然清白无误,不可能连户籍都没有吧?
梁仪吃惊不已,以皇城司查案为由找到当地户籍吏目,翻出县域舆图,仍然不见记载。
户吏拍着胸膛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新场镇从来没有松柏村。
为了佐证,户吏陪着梁仪熬了三个通宵翻找当年的户籍档案,可遗憾的是,傅广义一家没有登记在册,整个家族、整个村庄就像平白消失了一般。
如此古怪的事情,让梁仪匪夷所思。
他当然不敢就这样跑回来向傅九衢复命。
于是,梁仪在新场镇找了个小客栈住下不,早起晚归,明察暗访,到处去找当地人打听。
当年傅家自称是一个没落的官宦人家,即使到傅广义的父亲那一代已是白丁,但那么多的族人,不可能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梁仪不信邪,恨不得把新场镇翻过来。
时间长了,镇上的人看到他就躲,觉得他是个疯子。
“没有松柏村。”
“老儿活了八十八岁,生在新场,长在新场,从未听过这个村庄。”
“少侠是不是失了心智?你再是问上千遍万遍,也变不出一个松柏村来。”
梁仪又打听傅姓人家。
这次倒是不负所望,新场镇确实有一个姓傅的家族。
可惜,人家既不是书香门第,更是与傅广义八竿子打不着。
这个傅家世代务农,族中子弟连一个中秀才的都没有,更不要说入京赶考,做了探花郎,娶了公主……
为了让梁仪相信,傅家人甚至把家谱都搬出来了。
梁仪失望而归,仍是不肯相信有这等怪事。
要入京赶考,须得从地方考试开始。
而科考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的——
“如无保官,不许收试”,也就是说,学子须得有推举人,也就是担保人,而且,这个推举人不是谁都可以,须得是本县生员,至少要秀才以上。
科考查验甚为严格,更别提要一级一级地考到殿试,得到皇帝钦点了。
梁仪在皇城司当差多年,见惯了各类怪事,也知道有人脉和手腕的人,要做到户籍上的弄虚作假,不是难事……
问题在于,傅广义回乡省过亲,还因包庇本家侄子,科举舞弊被贬扬州。
如果他连身份都是假的,这个弥天大谎是怎么瞒住所有人的?
梁仪道:“属下在新场镇附近走访,探查多日,一无所获。再查下去怕引人怀疑,只得先回扬州复命。郡王你看如何是好?”
傅九衢听完整个经过,脸上很是平静,并没有像梁仪那般表现出惊诧异莫名。
他沉默片刻,让人去将刘福来请到书房。
当着梁仪的面,傅九衢问他。
“当年驸马病逝扬州,长公主曾命你前往荣州报丧,是也不是……”
刘福来点了点头,略微错愕,“是有此事,郡王何故问起?”
傅九衢道:“找到傅家人了吗?”
刘福来抬袖拱手,躬身朝傅九衢拜下。
“回郡王的话,当年小人到达荣州,便去了新场镇驸马的本家,将长公主的手谕交到了傅家老太太的手上,那老太太正在病中,得闻驸马惨死,当即号啕大哭,小人害怕他们悲愤下迁怒于我,赶紧告辞离开,匆匆回京复命……”
老管家绘声绘色,将当年前去荣州报丧的事情讲述出来。
说罢又是唉声叹气。
“不承想,这家人如此刻薄寡恩,事后竟然没有派人来扬州安葬驸马,又惹出这么多事端来……”
傅九衢一直沉默。
刘福来抬头,困惑地问:“郡王何故问小人这个?是选好日子下葬,要派人通知驸马的族人前来吗?”
傅九衢眉目不动,盯住他。
“刘伯,你为何要撒谎?”
刘福来面色一变,“郡王,小人,小人没有啊……”
傅九衢:“你没有去荣州,更没有找到傅家人。长公主的手谕,你也没有交到傅家老太太的手上。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杜撰。”
波澜不惊地说完,傅九衢冷笑一声。
“说!为何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