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积累

瘆人的环境下，自己会辗转难以入眠，但她在湖上飘着荡着，困意很快袭来，将她拉入了梦乡。

    再醒却是被个小男孩叫醒的。那男孩大概是个牧童，手里还抓着一根小鞭，话说得有些结巴：“姐姐，你，你怎么睡在这，我看太阳有些晒……你要不要去我家……”

    神识一扫，见对方只是个不会武的凡人，路小悠才放下戒备。但她也没立即回答，神识外放看自己当下处境，发现自己就在那怪湖的边上，此时阳光明媚，照得湖水波光粼粼，连岸边青草繁花都因沐浴其中显得分外有生机活力。

    路小悠站起身，不动声色道：“谢谢，不过我休息够了，得走了。”

    “哦。”那小男孩看起来有些失望，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巴巴地看了她两眼才转身离开。

    路小悠看他走到岸边，解下腰间水壶灌水。

    她原本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搭话，脑中猛地闪过昨夜密密麻麻的鬼魂飘在湖岸的画面，立刻没了打探的心思，后退两步，施展御风诀直接离开了。

    这一路相比来时行得更快，回了水榭后，路小悠还将防护阵打开，心中总算感到安定。

    奔虹的尸身还躺在马厩，不能不处理，考虑到自己还要住在水榭里，就地掩埋实在不妥，路小悠只能回房拿了采兰小鼎，才将奔虹收进手镯，去后山寻地方给它下葬。

    忙完天快黑了，路小悠经过昨夜这一趟，也不敢在外久留，匆匆就回了水榭。

    防护阵启动后蓝荧荧的光给人极大的安全感，路小悠在小院坐着，虽然因为害怕不愿多作回想，但脑中却总也忍不住去思考那个古怪的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逸曾说他被困五十多年间踏遍秘境，却什么问题都没发现——那么大一片湖，他从来没去过？

    路小悠能模糊感知到那湖底下有个阵法，且非常高阶。昨夜她神识被封，心慌害怕之下也不敢沉入水中去查探，如今莫名其妙侥幸逃脱，自然不会傻到再去一趟……她揉着额角，一面告诫自己不可再没头没脑地做些危险的事，一面思维发散，想到之前自己神识扫过的那些灰色婴儿——由奔虹一事，她隐约明白了灰色所代表的应当是“无魂”，那么，婴儿健康存活于母体内，为什么会无魂呢？而原先无魂的连衡，之后为什么又有了？

    路小悠想到一种可能，却又觉没有道理。她穿越而来，异世的一道灵魂入住这具原本应该死去的躯体——但是，会存在整座城半数的婴儿都是穿越者的可能吗……

    思索不出个所以然，路小悠收了思绪，决定当下还是先回房好好休息。这两天来神识频繁使用，再加之因为那古怪的白雾，这天识海里的小伞并没有提醒她炼神，她撑到现在已经有些精神不济。

    第二日清晨，路小悠按时炼完神，却没有同往常一样懒散度日，而是在房内认真修炼。

    她在筑基初期实在呆了太久，日常修炼都是走完两三遍大周天就不继续了，如今知道这秘境还有许多不可知的危险因素，总算是明白提升自身实力的重要性了。

    那一次怪湖之旅让路小悠发愤图强，再次重现当初的神级修炼速度，短短三年过去，她便到了筑基中期。

    与此同时，她将云逸留下的功法玉简都认真学了一遍，实在无法炼通的搁置在一边，勉强能使出的招数，则尽量做到熟练。

    筑基初级到中期算不上质的飞跃，但也与从前区别很大了。丹田能储存的灵气大出从前数倍，使用法诀也更融会贯通，更让人惊喜的是识海也有了进阶，元神竟然隐隐凝结出了一粒米的大小，蛰伏在小伞下面，恢复起来比从前更快了。

    如此大的进步，路小悠往后的修炼却没有丝毫松懈。因为她渐渐也觉察出修炼的乐趣，自己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除了修为，更是看得到的安全感。她想起云逸从前对她说修真少不了历练，也需要打磨心境，那时候一直不明所以，如今却是感到万分理解——使她告别如同咸鱼一般没有目标没有理想的自己的，不正是一次历练吗。

    保持着这样的势头，路小悠继续埋头苦修，由初期到后期，再至圆满，很快十年便过去了。

    这十年里，路小悠也不是一味地沉迷于修炼，偶尔她也会出谷去看看连彦，给他新出生的孩子打造一些小玩意，维持感情。如今她也算一名强者，摘星捞月、移山填海还不能，但比起凡人已经强过许多，连彦却始终没有要求她帮什么大忙。

    修真能驻颜，路小悠二十八岁却一如十八岁清新娇嫩，而连彦已是中年人的模样。这十年不间断的相见，让路小悠有了心境上的感悟，仙凡殊途，这个秘境限制了所有人无法修炼，一生困于生老病死，她永远也无法真正融入他们。

    她逐渐萌生出离开这个秘境的念头——云逸留下来的一切，她翻来覆去参和学，早已烂熟于心。她想要道友、同类，她可以忍受孤独寂寞，但不想忍受无知和无趣。

    在筑基大圆满后的一年里，路小悠为自己炼了许多丹，打了许多武器，虽然没有炼器经验的她明白这些武器对上劫雷很大概率是一点效用都没有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同时，在她的日日勤修不辍下，元神已经完全修复，有了烛火大小，明亮而活泼。

    只有这些准备是不够的，路小悠收拾好行囊装进手镯，决定外出历练。

    她同连彦打过招呼，只说自己要云游一段时间，归期不定，送了不少自己这一年来所炼的丹药和武器。连彦没有听出她话里诀别的意味，收了东西后，还难得打趣她：“你下次来时，我大概有白发了。”

    这些年他家庭美满，渐渐就少了从前的淡漠，说话处事都带着烟火气，是个尘世凡人的模样了。

    同他辞别后，路小悠往南面行去。

    她曾听连彦提及那儿风景较为美丽。路小悠心态很好，虽然出来是为历练，但也不急于一时，除去那次怪湖历险，这是她初次出远门，自然要挑个景致好些的。

    秘境内物饶丰富，路小悠一路行来一路采摘，偶尔碰上集市还能以物易物，收获倒也颇丰。忆及上次替云逸开储物戒指时，曾见他将小院灵果都存放在玉盒里，路小悠心想大概这样能保存得更久也更新鲜些，便也依样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