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里的力量可以征服全世界,但是甘木中将——”
甘木纠正他,道:“现在,我不是军人。”
那政客微笑了一下,道:“甘木先生改变了我的看法。”我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情。”
甘木站了起来,走动了几步,道:“我愿意再进一步告诉你,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去毁灭全世界——”我立即道:“关于这一点,我并不怀疑,你们可以毁灭全人类,你们也可以统治一个大废墟,但是你们,决不能征服全人类,历史上有多少狂人,想征服全人类,结果都倒下去了!”
甘木面色铁青,道:“但我们可以改写历史。”
我望了他好一会,才道:“你如果有兴趣写历史,你大可以关起门来写,又何必和我来说上那么多的废话呢?”
我一面说,一面也站了起来。
甘木面上的怒容,已到了极点,他像一头恶犬一样,蹬蹬蹬地冲到了我的面前,两眼闪着异光望着我,像是要将我吞了下去一样。
我则若无其事地望着他。
因为我知道,他们将我弄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在目的未曾达到之前,他们绝不会使我受到损伤的,所以我绝不怕得罪甘木。
甘木挥舞着拳头,像是想向我身上击来,我冷冷地道:“甘木先生,如果你想动手的话,那么我可以保证,在一分钟之后,你将像一个死虾!”
甘木喉间“咕咕”有声,他后退了一步,抓起了一个电话的听筒,看他的情形,像是准备吩咐甚么人来对付我一样。
但是,就在他拿起那个电话筒之际,旁边的一个电话,却响了起来。我看到甘木面上神色,微微一变,连忙放下了原来取在手中的听筒,取起了那个来,听筒中“嗡嗡”作声,可以听得出是一个人在不断地讲着话,但是却听不到在讲些甚么。
本来,我有一具十分精巧的偷听器,可以利用来听对方的讲话的,但因为我被莎芭绑到这其来的时候,根本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所以一些有用的小器械,也根本未曾带在身上。
我只看到甘木的态度,十分恭谨。
从这一点上,看得出打电话来的,乃是地位比甘木更高的人。我心中不禁怦然而动,因为据汉克说,甘木在这里,地位已经极高,乃是最高领袖的四个私人秘书之中的一个。
那么,能令得他满口道是,而且又态度如此恭谨的那个人,一定是这里的最高首脑了!
我心中一面想,一面在忖着用甚么法子,可以和这个最高领袖接触。甘木在说了一连串的“是”字之后,已放下了电话。
他扬起头来,面上的神色,十分尴尬,道:“请跟我来。”我道:“到哪里去?”
甘木冷冷地道:“我不以为你在这里,还有自由选择去处的可能!”
我耸了耸肩道:“走吧!”
我和甘木,一起出了会客室,那政客却还留着不走。我们出了会客室,那美丽的日本女郎立即从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为我们开门。
那日本女郎的一举一动,完全表现出她曾经过严格的仪态训练。我猜想她原来的职业,大概是空中小姐,在这里的人为了抢劫甚么人而制造的空中失事事件中,她也来到这里,自然也不得不在这里居住下来了。
我出了门口,回过头来,向她一笑,道:“你好,要不要我告诉你的家人,你并没有在飞机失事中死去?”我这样说法,原是想证明我的猜想是不是正确而发的。
只见那日本女郎美丽的脸庞,突然成了灰白色,修长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我知道我的猜想不错,同时也感到,我的玩笑有点太残忍了。
我又没有法子去安慰她,只得匆匆地跟在甘木的后面,走了出去。
来到了升降机的门前,等了片刻,升降机到了,有两个人从电梯中走了出来,一见甘木,便立即站住了身子,等在一旁。
甘木只是向他们点了点头,便跨进了升降机。那两个人的襟前,都扣着紫色的襟章——和指挥汉克的那中年人一样。
由此可知,甘木在这里的地位,的确是非常之高,而且,我也已经料到,如今,他可能是带我去见比他地位更高的人——这个野心集团的首脑!
果然,升降机在“十一楼”停了下来。我和甘木一齐走出,来到了那“死光灯”的面前。我曾经见过的中年人,及出现在死光灯的那一面,这一次,他手中握着一柄奇形怪状的武器。
那种武器,看来有点像枪,但是我却可以肯定,自这种枪射出来的,一定不会是子弹,而是其他我所不知的致命东西。
那中年人以这柄枪对准了我们的身后,事实上,我们的身后,并没有人。
当时,我不明白他那么做,是甚么意思。但是我立即知道,他为了要放我进去,必须将“死光灯”熄掉极其短暂时间。
而在那短暂的时间中,如果另有他人,想趁隙冲了进来的话,那么他便可以以手中的武器应付了!
从这一点来看,这里防卫的严密,也真的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
死光灯熄灭了,我明知在通过之际,绝不会有危害,但是在那十分之一秒时间中,心头仍不免泛起了十分恐怖的感觉来。
我一经过死光灯,那强烈的光芒,便立即恢复,甘木并没有进来,当我走出几步时,回头看去,他已经向后,退了回去。
这更令得我吃惊,因为甘木的职位,乃是首领的私人秘书。但是看情形,他和首领,却也不能随便会面。那中年人跟在我的后面,道:“向前去,向左转弯,在亮着红灯的那扇门中走进去。记住,若是乱走的话,你随时可在十分之一秒内,化为灰烬。”
我道:“这样死法,也没有甚么痛苦,是不是?”
那中年人阴森森地望着我,道:“谁知道呢?你要试的话,只管试一试。”
他话一讲完,便退了开去。
我当然不想自己变成灰烬,因此我照着他所说的,向前走去,在向左转了一个弯后,果然看到,在一排七八间房间的门上,有一扇,门楣上悬着红灯。
我来到那扇门前,尚未曾打门,便听得门内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进来。”
我一听得那人的声音,心中不禁一惊,因为那两个字,乃是十分纯正的中国国语!我一旋门柄,抬起头来,向内看去。
一看之下,我心中的好奇心,更是到达了沸点。
只见那是一间只有丈许见方的小室,室中只放着一张椅子和一副茶几。茶几上有烟有茶。而那椅子对着的方向,则是一幅挂着帷幕的墙。
当我一开门之后,帷幕自动向两旁拉开,我看到墙上,镶嵌着许多仪表,许多明灭不定的小灯,和许多在转动着的小轮子,看来像是有一具十分精细的电脑装在墙上。
而除了这些之外,室内便更无一人。
我正在发呆间,只听得在墙上的一个扩音器,又发出纯正的国语来,道:“请坐,请你原谅,我只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和你交谈。”
我走前了几步,坐了下来,道:“中国人?”
那声音笑了一下,道:“当然不,这时你面对着的,乃是一具自动的翻译语言的电脑,可以翻译世界上三十九种主要的语言。”
我心中不禁苦笑!
因为,我这时,的确知道这个实力如许雄厚的野心集团的首脑在讲话。但是,我不但不能见到这个人,无法看清他是甚么模样的人。而且,他是哪一国人,我也是难以弄得明白!
通过了电脑,他的声音,被译为纯正的中国国语,他原来是操甚么语言的呢?俄文?英文?法文?德文?日文?还是他本来就是一个中国人?
这时候,我当然不会去提出这样的问题的。因为我明知提出来也是没有用处的。
那声音又道:“我知道,你一定渴欲和我作真正的会面,是不是?”
我心中一愣,不明白他是如何会将我的心事知道得那样清楚。我感到在那样的情形,我也不必隐瞒,因此我便答道:“是。”
那声音笑了一下,道:“只要你在这里有了好的表现之后,我是可以赐给你这个荣耀的,但如今,我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会面。”
我心中虽然十分气愤,但是却也无法可想。因为这间房间中,只有我一个人,我想要发脾气也无从发起,我总不能将那具电脑打烂的。
那声音又道:“我刚才,听到你和甘木的对话。”
我冷冷地道:“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那一瞬间,我突然看到电脑上许多红红绿绿的指示灯,迅速地一明一暗,显得电脑的工作,十分忙碌。
我燃着了一枝烟,那声音又道:“你说,我们并没有力量征服全世界,我不和你争辩,只是想叫你看一个事实,我已经命令各地准备执行这一任务给你看了。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这将是震动世界的一件大事,但是却因为你不信我们的力量而发生的。”
我心中骇然,道:“你想作甚么?是要毁灭一个城市,来使我相信你们的力量?”
那声音道:“那还不致于如此严重,请你转过那边去。”我坐的那张沙发,本来就是可以转动的,我向右转了过去,只听得“嗤嗤”连声,整幅墙都向两旁移去,现出了一幅极大的萤光屏来。
那萤光屏之大,也是使人惊奇的,它足有二公尺高,四公尺宽。
那声音道:“这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电视机了,而且,它的传播是依靠世上的科学家,尚未能发现的一种特殊无线电波,所以可以不受距离的限制。你仔细地看看,可惜还不是彩色的,但是再过一两年,便可以研究成功了——”
(一九八六年加按:这样的大萤光屏,彩色的,早两年已经出现。)
他一面说着,我已经看到,萤光屏上,光线闪动,不一会,一片汪洋,便已出现在我的眼前。而转眼之间,画面便由海洋之上,而转到了海底下。
当画面还停留在海洋之上的时候,我看出那是一个阴天,海洋虽不是波浪滔天,但却也不十分平静。然而海底是不受影响的。
我看到画面上所出现的海底,已是十分深的深海,因为有一些鱼类,是绝不能在浅海中看到的。
我到那时为止,仍不明白那是甚么意思。
只听得那声音道:“这是大西洋底,你仔细看,甚么东西来了?”
我用心凝视着萤光屏,只见远处,有一条黑色的大鱼,向前游了过来。那条“大鱼”的样子,十分奇特,等到渐渐地近了的时候,我不禁目瞪口呆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萤光屏,想说甚么,但是,却又一个字也难以讲得出口!
因为出现在画面上的,并不是一条“大鱼”而是一艘潜艇。
而那艘潜艇,只要是稍为留心国际时事的人,一看便可以看出,那是属于哪一个国家所有,是用甚么力量来发动的。
潜艇平稳地迅速地在海底行驶着,我的吃惊,也到了空前未有的程度。因为那种潜艇,是一个极强盛的国家的王牌力量。但如今,却这样赤裸裸地,毫无准备地暴露在人家的面前!
在我骇然之极的时候,只听得那声音道:“你看清楚了没有,这是甚么?”
我当时看到一个白色光芒,自海底冒出来。我直到此际,才大声叫道:“停止!停止!我相信你们的力量了!”
但是,那声音却显得十分冷酷,道:“不,卫先生,我很知道你的性格,说是不能服你的,一定要叫你看,现在,就请你看!”
潜艇仍然平稳地驶着,似乎根本未曾觉察到它已在极度的危险之中!而那灼亮的一团光芒,来势比潜艇迅速得多。
因为发出的光芒实在太强烈,在电视的画面上看来,那只是白色的一团,就像以肉眼望向太阳一样,根本难以看得清那究竟是甚么东西。
前后还不到半分钟,只见那灼亮的一团物事,已经贴在那艘形式优美的潜艇底部。而接下来,百分之一秒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令得我紧紧地抓住了沙发的靠手,身子竟不住在微微地发抖!
只见那团灼亮的东西,才一贴了上去,那一艘庞大的潜艇,突然碎裂了开来,而且,立即成了无数的碎片,水花乱转,画面之上,成了一片模糊。
那艘世界知名的潜艇,竟这样地被毁灭了。
直到海水又恢复了平静,我才恢复呼吸。
画面上根本已没有了潜艇的踪迹。
(这艘潜艇的失踪经过,我想不必我来详细地叙述了,因为第二天,我在海底,看到了全世界的报纸,没有一份报纸不将这件事列作头条新闻的,只要是看报纸的人,都可以知道这件事了。潜艇的所有国,扬言要调查失事的原因,和打捞失事的残骸。但是我知道这是做不到的事情,因为在潜艇碎裂成那样的碎片而沉在海底之后,能打捞到甚么呢?)
(一九八六年加按:这艘潜艇的真正失事原因,一直未曾查出,我对有关人提起过,可是他们不相信。)
当下,我呆呆地站着,直到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道:“你看到了没有?”
我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在那瞬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我以一个人将要熟睡时的声音和语气,疲倦地道:“看到了。”
当我初入那海底建筑物之际:我还想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摧毁那个野心集团的。但如今看来,我显然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