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司机有意又按了两下喇叭,将车开远。他们就是这么无聊,在路上见到恋人亲密就鸣笛骚扰,但是这次他们错了。
面包车驶过,我即刻从罗妍妍的身边离开,而她已经伸出双手,正准备与我拥抱,我当什么也没看见,坚定地后退几步。罗妍妍错失良机,失望地说,这辆车要是能长点儿就好了。
幸亏不是火车。我自言自语,却被罗妍妍听到。
你干嘛这么怕我。罗妍妍问。
不是怕你。我挺起胸膛说,我觉得我们不可能破镜重圆了!
真的不可能重新开始吗?罗妍妍问。
真的,就当咱俩从来不认识吧!
罗妍妍看了我良久,说,好吧,再见。然后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没有吻别或再握一次手等言情剧中常见的恋人分手方式的要求,如果她提出了,我想我不会拒绝的。
此时距离模拟考试还有一个月,我认为只要抓紧,考班上第一名应该不成问题,虽然近来对学习有所懈怠,可毕竟基础扎实,重新拾起来并不难。但当我坐下来的时候,却突然没有了做题的感觉,一拿起笔就想到那件事情,一想到那件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脑子里一片混乱,思绪如麻,根本集中不到试题上。
结果这次模拟考试的第一名被上次期末考试的第三名获得,喜获保送名额,我得了第二,虽然差距只有一分,但前途迥然不同。老师在对我深感惋惜的同时,对第一名的热情与日俱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千年古训,源远流长。
罗妍妍并非第三名,而是第二十三名,成绩一落千丈。
此前我和罗妍妍没少去学校后门的胡同,还经常待到天黑,别人利用我们接吻的时间来学习,结局并不出乎意料。
许多成就伟业的人物,都扮演过坐山观虎斗的角色,总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我的机会还有一次,就是中考。
中考前,学校安排我们去医院体检,检查项目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犄角旮旯,一应俱全。男生当着女大夫的面脱得只剩下一条小裤衩,而那天恰好有几个同学没穿内裤,那他们也得脱。
体检那天,初三年级学生放假,查完了不用回学校上课,时间自由安排。距离考试已经没几天了,差不多所有学生都是回家复习应考,可还是有两个人对考试不以为然,他们见教室无人,便悄悄溜了进去。
这两个人是刘小猛和冯力媛,他们想找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待会儿,于是就进了教室。教室在一层,他们是从窗户跳进去的,进去后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刘小猛发现冯力媛长了一根红头发,想给揪下来。冯力媛对刘小猛有求必应,干什么她都让,于是低下头,让刘小猛捧着她的脑袋,就着光亮拔那根头发,她顺势倒进刘小猛的怀里。
这个时候校长从教室门口经过,听见里面有动静儿,就趴在后门往里瞧。校长是来一楼上厕所的,他知道今天初三的学生放假,为了找个清静的地方边出恭边思考些问题,特意不辞辛苦,从三楼下到一楼来。
因为角度问题,刘小猛给冯力媛拔头发的姿势在校长的眼里走了型变了样,他勃然大怒,当即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吓了他俩一大跳。刘小猛一惊,手一抖,拔掉了那根红头发,来不及问冯力媛疼不疼,拉着她就要跳窗逃跑。冯力媛临危不乱,尽管连共青团员都不是但还是发扬了舍己为人的精神,推了刘小猛一把说:你先跑,我掩护!
校长并没有看清楚他们是谁,见要弃窗而逃,就去楼外堵截。最终因为冯力媛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力保同志的安全,刘小猛成功逃离了,而冯力媛却被跑岔了气的校长擒获。
为了证明身为一校之长为净化学校风气所作出的贡献,第二天校长召开全校大会,说昨天自己如何蹲点、出击、追赶,最后抓获一对现形,男的跑了,女的被俘,然后把冯力媛带上了台。
顿时台下一片骚动。上到团委书记,下到看门大爷,大到高三学生,下至初一学生,无不为之哗然。
教务主任把冯力媛叫进办公室,威逼利诱了一个星期,要她说出那个男的是谁,若主动交代,就从轻发落,否则开除学籍。
冯力媛一扬脑袋,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们便的姿态,任校长书记主任老师如何轮番轰炸,一个礼拜下来,对那个男的只字未提。他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刘小猛也主动站出来承认,而冯力媛却说,这件事儿和他无关,不是他。
他到底是谁?教务主任对冯力媛无计可施。
我不说。冯力媛总是这三个字。
学校找来家长,双方苦口婆心,软硬兼施,但冯力媛岿然不动
教务主任说冯力媛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冯力媛不羞不恼,只是说,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说。
就这样,冯力媛离开了学校。
几天后,中考开始了。刘小猛只参加了第一天上午的语文考试,作文的要求是:写一件让你刻骨铭心的事情,题目自拟。刘小猛写了什么,除了阅卷老师,谁也不知道,据说这篇作文得了满分。
后面的考试刘小猛都没有参加,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对于冯力媛的守口如瓶我们由衷地钦佩,说她是当代刘胡兰,临危不惧,宁死不屈。冯力媛和刘小猛的感情更是缠绵悱恻,有人说他们的爱情是孔雀东南飞,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走出考场,我和罗妍妍在楼道不期而遇。毕业在即,一切恩怨已成过眼云烟,我们的脸上都有了笑容,异口同声问对方,考得怎么样。答案又都是,还行。
同样的“还行”却产生不同的结局——我考入另一所重点高中,而罗妍妍进了一所普通高中。
中考结束后的暑假,爸一次无意中问起,你们班那个姓罗的学习挺好的女生考哪儿了?
她没考好,学校不太理想。我说。
爸满意地笑了,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考好,这不是他所关心的。
后来才知道,我爸和罗妍妍的爸供职于一家单位,始终在为着老处长退休后谁能提升为新处长而处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
发榜那天,我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同时收到一封寄自深圳的信,是刘小猛写来的。他询问我的考试结果,然后说了自己的情况——中考那天,他和冯力媛去了深圳,经过几天的盲流生活谋得一份工作,做建筑小工,他们现在的生活虽然艰苦,却很幸福。